席林斯大師此時思緒異常激動地翻騰著“卡農這種看似質樸,實則高深的技法,多少作曲者絞盡腦汁也就勉強做到聲響的和諧可他居然還嫌不夠復雜兩條卡農都使用復雜的三聲部進行,在低音聲部寫出額外的綿延音流,來豐富和聲與情緒效果,難道說這位范寧先生,在復調音樂的造詣上已經到了接近卡休尼契這位巨匠之程度”
看起來卡農這樣的技法,遠沒有浪漫主義時期那些滌蕩起伏的炫技之光來得耀眼,但它所呈現出音色效果與思想深度,是一種任何技法都無法超越的,“所有復雜之理皆可解構為簡潔而規律的單元”,平穩韻律中展示出的是變化萬千的生命力。
“夠了不需要什么變奏曲,這兩首卡農曲就已經夠了不,一首就夠了”尼曼大師的身體從參禮席上長長地探了出去,“如果今天的創作能力考察是唯一環節,如果不論其他維度,今年波埃修斯藝術家的提名名額,他毫無疑問可以占得一個”
三重流動關系一寸寸地歸于靜止,這條精妙無比的卡農曲最后結束在較為安靜的情緒上。
“第幾條了”趁著音樂的暫緩,下面聽眾有人小聲交談。
“已經是第六變奏了,篇幅上、邏輯上、技法上或許不及大師的演繹,但完完全全地勝過了那些成熟藝術家”
“就算不做理性分析,它也好聽啊太好聽了我都希望結束后他能整理出樂譜了。”
應該快接近尾聲了。這是目前所有聽眾的預計,只要再作一個情緒熱烈點的收尾變奏,或干脆回到最初那首靜謐圣潔的詠嘆調,這都是堪稱完美的即興。
范寧臉龐上浮現出一絲趣味盎然地笑意,左手以帶著波音的g開始,右手則奏出一條帶著鮮明附點節奏的歌唱性旋律。
變奏7,二聲部,吉格舞曲,風格自由又隨性。聽眾立馬就體會到,這是一首趣味性極強的變奏片段,兩條旋律從始至終都貫穿著鮮明的小附點節奏型,而且帶著即興性的裝飾顫音,音樂形象靈動而俏皮。
“又來了,不像是用作結束的變奏。”尼曼大師的洞察力很敏銳,“變奏1、4、7他用的是三首舞曲體裁,2、5是觸技曲,3、6則是卡農曲我似乎預感到了什么”
旁邊的好友席林斯轉過頭來,壓低嗓音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下一首他會繼續選擇技巧性的觸技曲”
“你也發現了這個規律”尼曼悄聲回應,“這位范寧先生,似乎是想通過三個三個一組的形式,構建起一座音響建筑”他說到這里突然發現自己的呼吸忍不住在顫抖,“如果變奏9也是卡農的話,那也太”
這簡直是神乎其技
接著,范寧在低聲部奏出一條下行的分解和弦,右手則已16分音符作反向上行,果不其然,第8變奏是一條帶著技巧練習性質的觸技曲,當它結束后,前排幾人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看著范寧下一步的動作。
第9變奏以弱而輕柔的力度伊始,在低聲部自由對位的伴襯下,高聲部從b音開始,奏出一支恬靜的歌謠,一個小節后,中聲部同樣出現模仿式的旋律,但下移兩度,從g音開始。
“果不其然”這兩位音樂界的泰斗人物頓時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