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一種行為藝術吧。
那么討論進行到這里,就可以很順暢地遞進討論“悲劇”這個概念了。
如何界定一部劇情類作品(如小說、電影、游戲)有沒有悲劇元素?按道理說其實簡單,“死了人”,就有悲劇元素,“死了好多人”,那就是悲劇向結局,“本來可以不死的人非要寫死”,呃,那說明不僅是悲劇向,作者還很文青。
先別笑,這個判斷方法絕對不錯,我們從小在課堂上學的就是“悲劇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撕毀給人看”,這個定義絕對是很好地兼顧了通俗性和適用性。
但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確實不太理解,為什么各國各時期的文學愛好者,尤其是近代的那些歐洲人會對古希臘悲劇這么上頭?如果只是“體會一下情緒上頭的感覺”,或欣賞其出色的文學性也就罷了,但很多人竟然在里面找出“安慰”或“動力”來了......
就像我在這一卷中描寫范寧心理狀態的一段,“某種奇異的敘事,神秘深邃的暗色調子,正促使他的內心進入一種平靜又激烈的矛盾狀態,他在落寞地接受一種‘必然’,但另一層面,超越余生概念的層面,這種‘必然’也許淺抑著蛻變和上升的因素,成為一顆通向真正‘自由’的種子也未可知”......
那么這里確實有一個絕佳機會,利用類密教世界觀的多重歷史,來解構“人物去世”這個因素的機會。
既然在“午”的世界觀下,命運的可能性分支是時刻在發生分裂的,既然億萬重重歷史是編結如發辮的,那么再單純論及“哪個人死沒死、是個什么死法”,其實就沒那么重要了,讀者可能不會糾結“某人死亡的比例高達71.4%,存活的比例僅為15.0%”之類,他一定會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更深沉的視角上,比如若依在臺詞中所說的,“信念、牽掛、壯舉、小小的善意、對美好事物追尋的足跡,種種事物,一類的事物,自我與旁人,冥冥之間的影響”。
所以我試圖歸納了這么幾重悲劇的內核,第一重是“自由與必然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可能是謝林在《先驗唯心論體系》中的觀點;第二重是“倫理實體的多重價值理念的自我分裂與重新和解”,這可能更多是黑格爾;第三重則來自尼采,“人活著即是一種悲劇,其背后是非理性的、盲目的、不可抑制的生命意志沖動”。
那么古希臘悲劇為什么上頭,我想總是可以淺顯解釋一二了:因為現實人生中,苦難太苦,消解不了,現實太殘酷,回避不了,個體太渺小,突破不了,可人就是活在現實里啊,只能在虛構中找安慰啊,嚴肅文學和網絡文學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區別的。
于是悲劇的意義就是將它們一一對應起來,成為了一種“對苦難的消解之域、對殘酷現實的避風之所、以及對個體的超越之物。”
太爽了,一種陰暗、罪惡(、且自嗨)的爽點。
這就是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所說的。
那么最后才到我對劇情的構思環節,相比于“內核”這種抽象概念,用“角色動機”來梳理會更清晰一點。
第五卷結尾時,范寧在發表獲獎感言曾說:
“有三件東西,強烈地支配著我的藝術人格,構成了我在求索之路上執著而敬畏的動力的全部:頭頂的星空,內心的道德準則,以及......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惻隱與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