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本以為自己得了翔慶府的邸報,夜晚會心神不寧,誰知竟是一夜好眠。
她早上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到了天中,等到洗漱妥當,推門一看,裴繼安早去衙門上差,他那房間大門敞開,里頭并無一人。
后院空蕩蕩的,沈念禾便去找鄭氏,誰知對方的房中居然也沒人。
她只好轉去前堂。
前堂倒是有人。
謝處耘正坐在桌邊,桌上擺著的豆漿飲子、炊餅并白糖糕被推到一邊,他面前則放著幾瓶藥,又有紗布、剪刀等物,手上還攥著一方手帕,背手去碰后肩。
他動作十分吃力,左手原還扶著桌子,此時忽然聽得聲響,抬頭一看,見沈念禾從外頭進得來,毫無防備之下,手一滑,腳又拐到桌腳,整個人打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沈念禾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幾步,見他并未受傷,已經自己扶地爬得起來,才要放得下心,便見對方露出來的頸項處血森森的,不由得擔憂問道“謝二哥沒事罷”
謝處耘惱道“大白天的,你又不是賊,怎的走路這般鬼鬼祟祟的”
他摔得這一下,整張臉都白了,額頭上全是汗,只覺得后頭傷處怕是裂了,痛得有一瞬間連動都動不了,好容易緩得過來,看向沈念禾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火。
沈念禾早知他性情,只把他說話當放屁,也不放在心上,倒是見他傷處那樣重,有些不放心,上得前道“好像出血了,這傷在后頭,十分不方便自己打理,不若我叫嬸嬸過來”
謝處耘沒好氣地道“她有急事出去了,留了早飯給你,你自吃你的便是。”
他話一說完,見沈念禾只偏頭來看自己后背的傷,一副想要走過來的樣子,一時心頭那火氣越發大了起來,又兼背后疼,叫他忍不住刺道“沈家妹妹,你可是真行啊,輕輕巧巧幾句話,就把我騙得團團轉。”
沈念禾莫名其妙。
“你也不用再來同我裝,嬸娘已經說了,欲要說你同三哥這一門親,你自己在背后做了什么才有這一日,你自己清楚。”謝處耘冷笑一聲,“只你卻是個蠢的,你單以為嬸娘同意了便能成事嗎三哥不是那等愚孝,他自有成算,像你這般輕浮淺薄之人,便是給他提鞋都不配”
沈念禾見他越說越不像,實在懶得搭理,道“謝二哥怕是傷得糊涂了,我與三哥就如同親兄妹一般,何時又有什么親事了”
她見那謝處耘頸后傷口開裂,已然滲血,再顧不得同這傻子廢話,上得前幾步,將那謝處耘頭一壓,按在桌上,又把他手里帕子扯開,喝道“別亂動”
謝處耘疼得腳都軟了,哪里有力氣掙扎,也只好任沈念禾搓圓搓扁,口中卻是叫道“你作甚你作甚你那手別亂動,碰了傷處須是要緊”
他嘴里喊得厲害,人倒不是傻的,很快察覺后頭那人不但雙手平穩,便是處理傷口、換藥的手法也熟稔極了,那叫聲頓時虛了下去,只哼哼唧唧了半晌。
沈念禾從前腿殘多時,旁的不行,治傷的手法早練了出來,此時駕輕就熟,不過片刻功夫就處置好了,復又去洗了手,坐回桌邊慢慢吃那鄭氏給她留的早飯。
謝處耘束手束腳地坐在原地,得了人的好處,原來想說的話也不太好再說,是以頗有些訕訕,過得半晌,才又甕聲道“按理你是客,我當要好好待你,只你行事如此奸猾”
沈念禾將口中食物咽盡,打斷他道“謝二哥,三哥不是那等愚孝的,他既當我是妹妹,難道只嬸嬸一句話,便能叫他改了主意”
她把方才謝處耘說的話重新堵了回去。
謝處耘呆了一下,不悅地道“那你也不當騙人”
沈念禾皺眉道“謝二哥,我身有母孝,父親生死不明,并無心思去騙你。父母教我行正坐端,說話作數,三哥與嬸嬸待我如至親,我也一般此話最后說一遍。”
“我敬你是三哥摯友,從來以禮相待,說話行事,還請自重,莫要叫我看輕了你。”
她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自往外走了。
謝處耘萬難想到今日會得這樣一番話,只看著沈念禾遠遠而去,后背隱隱作痛之余,心下微黯,雖說未嘗沒有悔意,卻也忍不住暗道你自認是寄人籬下,孤苦伶仃,難道我又好到哪里去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