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繼安直白地道“不必為著她特意做什么,她眼下正當勢頭,我只會遠著,若是只盼沒有那一日,當真有了那一日,我自會去盡孝道。”
他一向不愿去做錦上添花,不過一定會去雪中送炭。
雖然只見了短短兩回面,裴繼安卻很能感受到林氏心中那種矛盾的心理惦記自然是惦記的,可她未必想經常見到自己和亡夫的孩子,如果不是傅令明提議,她甚至于裴繼安見面都要偷偷找個隱蔽的廂房,不叫外人有半點察覺。
子女跟自己之間,她更多的,或者全然考慮的只有自己,雖然依舊愧疚,那愧疚之心卻很淡薄。
人不為己,誅地滅。
裴繼安并不覺得親娘如此對待自己有什么過錯,人都是相互的,雖血濃于水,可如果沒有長久的相處,感情便成了無源之水,遲早要枯竭,此時叫他來選,他也絕不會把林氏放在首位,相反,哪怕是謝處耘,都要排在前頭。
然而理解是一回事,卻不代表他愿意讓林氏拿來借花獻佛,討好傅家人。
明明一沾就是一身腥的,要是他同親娘感情深厚,或許還會用自己的臉去倒貼,可兩人分割十年更久,當中只有寥寥三兩封信件往來,第一面相見時,差點都不敢相認,自然不會肯為了她蹚這灘渾水。
裴繼安雖然對著沈念禾半點沒有粉飾,把內心所想坦誠地一一剖析,可完之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薄情寡意”
沈念禾堅定地搖頭道“三哥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裴繼安的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子里。
如果原來他還心謹慎地在沈念禾面前往臉上糊各種皮子,或忠厚,或老實,或體貼,或人品上佳,兩人關系初定,情意愈深之后,他也越來越止不住想把臉上的面皮撕下來,將真正的不那么完美,甚至可能被人鄙夷的那一部分自己露出來給她看。
而當知道即便自己滿身缺陷,面前的人接受起來卻毫不猶豫之后,他就更想同她親近,仿佛渾身輕松,整個人都有了著落似的。
沈念禾還不知道他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卻是沉吟片刻,問道“那這回傅家的宴席”
裴繼安此時心情甚好,微笑道“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只那一家雖然號稱什么百年士族,其實不過這七八十年才起來的,族中也沒什么特別值得的人物,最出名的也不過都是吟詩作畫、清談宴舞之人,想來那花也沒甚好賞。”
他點評起傅家一門,一個刻薄的字都沒用,可言語之間卻把看不上眼表述得十分清楚。
沈念禾聽得只想笑。
作為裴家人,雖然家族已經沒落,但是他確實有資本看不上傅家沒有格調。
這格調并非文人格調,而是“做事”的格調。
從宣縣舊宅子里頭的陳設,裴六郎的手書就能看出裴家家風,這一門以做實事為上,只要能有用,從不講究什么雅、俗,實在同傅家這種新晉的世家迥異。,,,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