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姑娘,圣上這會兒正與朝臣議事,姑娘還是先回吧。”
簡輕語頓了一下,正要說話,殿內便傳出一陣砸東西的動靜,接著褚禎怒氣沖沖地從里頭出來了,看到她后先是一愣,接著黑著臉離去。
簡輕語頓了頓,無聲地跟了過去,小黃門本想叫住她,可見她走得堅定,一時間也不敢多言。
褚禎帶著火氣走得很快,簡輕語扶著肚子勉強跟著,很快后背便出了一層汗,正當她快要撐不住時,前頭的人步伐突然慢了下來,她默默松一口氣,跟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個人一前一后靜靜地走著,從主殿到鳳禧宮,再穿過長長的宮廊,最后來到了御花園,褚禎終于停了下來,一拳砸在柱子上,
“朕說過,無論你如何費心,朕都不會答應你。”他沉聲道。
簡輕語沉默地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的手道“圣上受傷了。”
褚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頓了一下別開臉,簡輕語笑笑“民女為你包扎吧。”
褚禎一愣,下意識將手收了回去,對上簡輕語的視線時才咳了一聲“我并非不讓你包扎,只是一點小傷”
“圣上是怕我將你再治成重病吧”簡輕語揚眉。
褚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間有些尷尬“沒有,你醫術很好。”
“若是沒回漠北之前,民女定然就相信了,”簡輕語笑笑,“圣上且放心吧,民女近來學了不少東西,這樣的小傷還是能治的。”
說著,她四處張望一圈,在一片綠植中摘了幾片葉子,壓碎了拿過來。褚禎猶豫一下,還是朝她伸出了手,簡輕語將藥覆在他手上,又用帕子包緊,這才后退一步“好了。”
“的確不痛了,你這手藝可是漠北學的”褚禎眼底帶笑。
簡輕語也跟著笑,與他聊起了這次去漠北的事,說到了師父和師兄,也提到了鄰居家總愛回娘家的嬸子,自然而然地也提到了陸遠。
褚禎聽到她提陸遠的時候,不自覺地蹙起眉頭,可見她說得毫不刻意,也沒有打斷,聽著聽著就認真起來“每夜去東湖尋你,他也是夠膽大的。”
“可不是么,都知道東湖暗流多,他竟敢半夜一個人去,能活下來可真是命大。”簡輕語嘆息。
褚禎頓了頓,雖然不想聽,可還是生出了好奇“真難想他那般冷情冷性的人,竟也有如此深情的時候,你到底對他下了什么蠱”
“沒下蠱,倒是騙了他好幾次。”簡輕語神秘道。
褚禎揚眉“哦”
簡輕語看了眼周圍,半晌才低聲問“我若是說了,你能替我保密嗎”
此刻她沒有再自稱民女,對他也沒有尊稱,褚禎久違地感到放松,盡管知道自己不該聽下去,可還是點了點頭。
“這呀,要從我進京為母親立衣冠冢說起來”
兩個人說著話,挪步到亭子的階梯上坐下,任憑龍袍錦裙沾上灰土,褚禎聽著他們一路從漠北到京都,從青樓到寧昌侯府的故事,時不時嘆上一聲。
日落西山,晚霞也開始變得暗淡,宮里點了燈,御花園中四處飛蠅,好在有宮人打扇,也沒覺得有多聒擾。
簡輕語說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喝了兩大杯水,說到最后的時候語速越來越慢,漸漸地沉默下來。褚禎也沒有說話,兩個人之間靜謐無聲,氣氛卻逐漸壓抑。
最后還是簡輕語打破了沉默“圣上今日為何發怒”
褚禎頓了一下“朝臣要朕選秀。”
簡輕語頓了一下“圣上不想選”
“不是不想選,是不想被他們拿捏著選,”褚禎蹙眉,“他們一個個道貌岸然,口口聲聲說為了延續皇家香火,其實不過是盯上了朕的后宮,真是可笑至極。”
“圣上息怒,何必為了那些不值當的人大動肝火,”簡輕語寬慰道,“萬一傳出去,未免會叫人覺得圣上存不住氣。”
褚禎嘆氣“你說得對,是朕過激了。”說罷,他想起方才那幾個都是前朝重臣,又隱隱生出一絲悔意,可就連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聽到他們逼自己選秀,便突然發這么大的火。
簡輕語見他后悔,又安慰道“圣上也不必太過在意,你是君他們是臣,只有他們怕你的份,你又豈能被他們掣肘,這次給他們一點教訓,也好叫他們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什么話都叫你說了,我還能說什么”褚禎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