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卿的面前放著一面鏡子。
鏡子里的人,微笑著看著他,沖他招招手,沖他張張嘴。那人面容英俊,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衣,頭發略長,凌亂的散開在肩膀上。
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那聲音輕柔,飄逸,柔和,仿佛童話里天使的歌聲。這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美好,直到陳千卿用手指觸碰了冰涼的鏡面。
在他指尖碰到鏡子的那一剎那,光潔明亮的鏡子開始一塊一塊的碎裂,從裂縫里流出濃稠的帶著腥味的鮮紅血液。
鏡子里的對著陳千卿露出明媚的笑容,他的皮膚一寸寸的皸裂,眼神卻亮如星辰,他對著陳千卿道“我的死,就是對你最好的報復。”
陳千卿從噩夢中醒來了。
現在正好凌晨三點,陸正非睡在他的身側,閉著眼睛正在熟睡之中。
陳千卿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盯著不遠處的鐘輕輕的嘆了口氣。
有些東西,沒有表露出來,卻已經成了心病。
從回到學校開始,陳千卿一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今天也如此,他用手臂遮住眼睛,臉上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天快亮的時候,陸正非才發現陳千卿一晚上又沒睡。
他知道陳千卿的睡眠不好,但也沒想到,陳千卿已經到了幾乎夜夜都無法入睡的地步。
就在兩天前,經徐少仁的推薦,陸正非在國外找了一家專業的心理治療機構,而出國的飛機票就定在了今天下午。
陸正非道“千卿,你又沒睡么”
陳千卿蒼白的臉色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他道“嗯,做了個噩夢。”
陸正非道“你夢到什么了”
陳千卿道“我夢到陳千卿,說他恨我。”他就這么以一種事不關己且冷漠的姿態,將這個本該保守一輩子的秘密,說了出來。
陸正非的反應卻有些奇怪,他沒有問陳千卿為什么會說這種話,而是安慰道“沒人會恨你的,千卿,下午的機票,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陳千卿坐起來,搖了搖頭。
陸正非見狀也不再勸,只好出去端了杯牛奶回來,遞到陳千卿面前“喝點吧,熱的。”
陳千卿接過來,慢慢的把牛奶喝了下去。
大部分人,都無法忍受失眠這種病癥。那種躺到床上,人已經疲乏到了極點,閉上眼睛卻全是零碎畫面和刺耳聲音的感覺,讓人發狂。一天也好,兩天也好,日子一久,就算是鐵人也要精神崩潰。陳千卿不是鐵人,他忍到現在,已經盡力了。
一天只睡幾十分鐘,在這幾十分鐘里還會被夢魘困擾,陳千卿的精神狀態一再下落。陸正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在詢問過徐少仁之后,他往陳千卿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藥。
陳千卿是不會主動使用安眠藥的,在他看來,他所受的折磨都是活該。當年陳千卿也得過抑郁癥,只怕那時的他,也是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