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人一臺戲,她們看見李支書就開始無止盡地哭窮、哭可憐。
她們指責,“支書哩這有個團結壞分子的落后分子你快讓她作檢討。”
“還嚇唬人要去報公安”
李支書虎著臉,口氣很差勁地道“你們的男人在工程隊面前群毆打架倒是光榮得很”
“馬上回去檢討三天,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不要來上工了,工程寧愿慢點也不要你們這種鬧事分子”
這四個女人聞言如臨大敵,雖然開溝渠累得很,但是算的公分可不少,辛苦一天,十個公分就順順利利到手了。上哪還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揀
她們聞言驚詫地抹起了眼淚,支書竟然站在賀老二那邊,心里又怨又氣。
“俺男人被打了,躺在床上干不動活了,俺再丟了這份活,這一家子還怎么活”
這時候李大力也聞風而來了,他黑著臉說“鬧什么鬧”
“還哭,多大年紀的人了像話嗎”
李大力嚴肅的聲音透露出怒意,四個女人便是再抹淚,也不敢哭出聲了,在一旁委委屈屈地滴眼淚。
李大力又說“打架耍流氓這種風氣要不得這次你們的男人有錯,賀老二也有錯,兩邊都要做檢討。你們好好記住教訓爭取改正,等支書認為你們已經改過自新了再回來上工。”
他看了一眼女人“也不要心存怨恨,怨恨更是要不得要鬧到趙同志告公安抓人,當你們的生產隊長,我臉上都沒光。”
這一頓大棒子又加上教育,四個女人乖乖地離開了,心里一點怨恨也不敢有了。
隊長說是她們男人惹的事就是他們惹事,他的話是鐵打的。
李大力過來說了兩句話,頓時就把人管教得服服帖帖,趙蘭香在旁邊看得那是一個服氣。
她含笑地說“謝謝隊長了。”
李大力沉聲應了聲,他說“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耍起脾氣來倒是挺厲害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告公安就算了,這次群毆的影響很嚴重,還在工地上斗毆,把臉都丟出河子屯了。回頭大隊要開個檢討批評會,賀老二和這些人統統都要上去說兩句,你沒有意見吧”
李大力是高小文化畢業的,那年他以第一的成績考上了鎮里最好的中學,可惜家窮沒錢繼續念下去,又回來務農了。他雖然終日埋頭干活,心底里對文化人還是有幾分尊敬的,對知青也是難得的照顧。
趙蘭香當然不樂意了,但是眼下這種兩邊各大十大板子的情況,已經是李大力最“寬容”的讓步了。她跟李大力說“如果打人的人肯道歉,我就可以算了。”
李大力想也沒想地一口應下“成。”
他說完,跟李宏德一塊走了。
趙蘭香去賀松柏的房間,瞅瞅他怎么了。
賀大姐用力地敲了敲他的腦袋,教訓著弟弟
“打架,又打架。”
“讓你打架。”
“你不聽話。阿婆,傷心死了。”
昨天賀三丫哭著去找她,找不到又哭著回來找趙蘭香,那個架勢把上了年紀的老祖母都驚動了。賀大姐還不敢讓弟弟去看阿婆,他這幅瘸手瘸腳的模樣,老人家看了該有多傷心
實際上賀大姐還不知道弟弟為什么要跟別人打架,只當以為他是又學壞了。
賀松柏沒躲也沒反駁,嘴里嘶嘶地任長姐敲。
趙蘭香在窗外看得有點不忍,想阻止賀大姐敲頭。但她看著賀大姐雖然是狠狠地敲,落手卻還是有點分寸,抿了抿唇沒有動。
等賀大姐教訓完弟弟離開后,趙蘭香才躡手躡腳地偷偷進賀松柏的屋子。
她說“剛剛摔地上了”
賀松柏嘶嘶地扯了扯唇,“綁著這些玩意,能不摔嗎”
趙蘭香聞言仔細地打量了了男人一眼,不由地好笑,他本來人就瘦,加上了這幾塊板之后更加像骨瘦伶仃的木頭人了,支起腳就像圓規一樣。
好笑之余她又恨恨地說道“你大姐說得很對,你以后再也不能打架了。這回大隊長來放話了,下周你要去檢討會上面深刻反省自己。”
賀松柏淡淡地嗯了一聲。
趙蘭香用拇指輕輕地彈著他的腦袋問“懂檢討書怎么寫嗎”
她循循說來“我告訴你,檢討書的氣勢上要壓倒敵人、積極向上,戰略上要委婉迂回。地主成分的又咋啦,地主成分的還屬于可以團結、可以改造的份子哩。
如果你認真檢討,檢討對了,潘家那幫人無理由群毆的行為,就是有違和諧友愛的集體之風,破壞生產、拖社會主義后腿。咱們踏踏實實干活,抬頭挺胸做人,自己不敢把自己瞧低了,旁人才不敢小覷你。”
且看他把日子紅紅火火地過上兩年,還有誰敢小瞧賀家兩年后,地主的“帽子”也就該摘下來了
趙蘭香吧啦吧啦地說了一通,賀松柏突然捏了捏她的臉,聲音軟和地淡淡道
“好,都聽你的。”
趙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