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譚二爺聽聞此言,眉間微挑,狀似無意的問道“肅親王,竟要回來了”
陳婉兮微微頷首“不錯,送了家書來,就是這幾日間的事。”
這位譚二爺,本名譚書玉,是京城大皇商譚氏的子孫,在家中排行第二,所以人稱他一聲譚二爺。
譚家同陳婉兮的外祖程家是世交,祖上又有些沾親帶故,硬推起來,譚書玉同陳婉兮還算是表兄妹。
因著家中交情,兩人從小便是熟識,時有往來。即便陳婉兮生母程初慧病故,陳家續娶的小程氏亦也是程家的女兒,同譚家的來往也不曾斷絕。
陳婉兮自嫁到了肅親王府,當日晚間于成鈞便被征召上了前線,她將王府家業盤點了一番,這方察覺于成鈞果然不招皇帝的待見,家底實在有限,便是兩人成婚,內廷賞賜也是一絲不茍的照著規矩來,多一文也是沒有的。
僅是為了婚事,便已耗費了不少,而于成鈞身為肅親王,所封的田產食邑卻不算多,大多也并非好地。如此一來,莊上送來的收成委實有限,加上府上各處需得整理,一大家子人吃飯穿衣,偏生宮里那位老主子也不是個儉省的人,兒子既已封王開府,她需銀錢使用自是問王府要的。
陳婉兮雖不耐煩應付她,但她到底是自己的婆母,又是宮中的皇妃,順妃處境不妙,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成鈞不在,偌大一個王府攤子便壓在她這個肅親王妃身上。她一屆女流,能有什么生財之道
好在,她母親程初慧在閨閣中時,酷愛調弄脂粉,于調香配粉頗有心得,又從西域大食商人手中購得許多合香秘方,細加鉆研之下還調了許多獨家配伍。落后,程初慧過世之前,將這些方子盛在小匣子里交給了女兒陳婉兮。
陳婉兮本也是個精細講究之人,愛裝飾愛體面,得了這些方子也研習了多年,算是女承母業。
也好在這都是不起眼的東西,她又住在祖母院中,所以不曾被繼母小程氏搜刮了去。
她有這項本事在身,又想到京中貴族女眷甚多,風尚艷麗打扮,濃香熏衣,便想開一間脂粉鋪子。然而,要做生意便需得有本錢,脂粉鋪子又要進許多名貴香料,所需資費更是不菲。陳婉兮要撐著王府的體面,顧全一家子的衣食,頃刻之間實在拿不出這許多錢來。當初她出閣,娘家也并未陪嫁多少。便是連母親當年帶到陳家的嫁妝,繼母也一口咬死母親用光了那些財物,本就不剩多少。
無奈之下,陳婉兮只得找到了表親譚家。
譚家自先幾代起,便再未出過一個做官的人才,倒是把皇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門第雖不高,卻是家財雄厚。遍京城論起來,第一有錢的不是哪個王公貴族,卻是這個皇商譚家。
至于外祖程家,自從小程氏嫁到了陳家成為自己的繼母之后,陳婉兮便斷了這門親戚。
譚家家大業大,本不將陳婉兮這芥子大小的生意放在心上,還是譚書玉出面,竭力游說這表妹如今已是肅親王妃,資助她的買賣,絕無壞處。譚家這方點頭,出了一千兩銀子做本錢,將這塊的生意交給了譚書玉打理。
因此,譚書玉同陳婉兮往來不斷。
那脂粉鋪子開起來之后,因陳婉兮的方子是自家秘制,用了許多外族異香,市面上獨此一家,便在京中聲名大噪起來,從發油到口脂皆成了搶手貨,更有那么幾味熏衣香成了宮中的特供。
鋪子生意紅火,銀錢自然滾滾而來,陳婉兮修繕了王府,撐起了一家的衣食,應付了宮中的婆婆,再對著自己的娘家,頭抬得更高,腰背也挺得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