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樂帝頓時啞然,依著他的預料,陳婉兮本該感激涕零這世間婦人,不皆是如此再如何盡力裝出一副賢惠大度的面孔,依然是滿腹嫉妒憤懣。
陳婉兮獨守了近三年空閨,這三年來她獨自支撐門面,撫養孩子,這其中的艱辛隨意想想便能體會一二。
于成鈞一朝歸來,就帶了個女人回府,身為正室,她本該是幽憤難平的。
如今,皇帝明言肯為她撐腰,主持公道,這換做一個聰明些的婦人,不應該是激動落淚,叩首謝恩,而后痛陳丈夫如何寡恩薄義,妾室如何囂張跋扈
然而,眼前這陳婉兮,不止沒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上前謝恩控訴,反倒還替于成鈞打起了掩護。
她到底在強撐些什么
明樂帝看著自己的兒媳,目光落在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上,透過這張臉,他好似看見了另一個女人。
那年也是這樣一個晴好的天氣,只是比現下更炎熱些,那個女子一襲天水碧的衣裙,坐在殿下,輕搖團扇,話音娓娓,述說著什么。仿佛也是這么一副神情,淡然安靜,不疾不徐,亦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當年說過的話,早已湮滅在了歲月之中,無可追尋。只是那副畫面,卻清晰的印在他的心底,多年過去毫無褪色。
明樂帝眸色悠遠,淡淡說道“王妃,你不必顧忌,亦無需為他掩護什么。若有委屈,盡管說來。這等顛倒嫡庶綱常之事,朕絕不能姑息縱容。”
陳婉兮再叩首道“臣婦并不敢說謊,王爺果真不曾納妾。皇上所說之人,便是臣婦的義妹。她是嶺南人士,家中早年曾同臣婦母親有過交情,有世交之誼。此外,府中近來更無新添人口,還請皇上明察。”
之前,她曾托人在戶部為琴娘造了身份。這位嶺南大儒,倒是確有其人,其妹也確實曾與程初慧有所往來。然而這戶人家如今已沒人了,而母親業已過世多年,即便要深究琴娘的身世,更往何處查去
陳婉兮當初為琴娘造戶籍時,便是想到了此節。
只是,誰都不曾料到,來發難的竟然是皇帝。
明樂帝的臉上,爬過了一絲狼狽,他神色微沉,看著眼前的兒子媳婦,張口想說什么,卻沒能出聲。
他當真是沒料到如此,于炳輝將此事說的有鼻子有眼,又說當日多少雙眼睛看見了一乘轎子入了肅親王府云云。
然而,連身為肅親王妃的陳婉兮都矢口否認,他還能說些什么
若強行質問,她亦可說并無此事,或是來訪客人,到底是一無對證。
于成鈞上前一步,拱手問道“皇上,臣斗膽問一句,此事皇上是從何處聽來”
明樂帝看了他一眼,說道“民間都傳遍了,朕還需特特去打聽不成怎么,難道連朕聽了幾句外頭的傳聞,亦要受你的指摘”他這話,便是暗指之前于成鈞進宮面圣之時,責問梅嬪一事。
于成鈞言道“臣不敢,只是皇上既說是民間傳言,那么必是有人將這傳言帶入宮中。到底關系臣的家事,臣想知道是何人撥弄唇舌。”
明樂帝有些尷尬,頓了片刻,方才擺手道“罷了,此事是朕輕信。你是皇室貴胄,自當與民表率,所以朕聽聞你行出這等事來,心中生氣。既是沒有,那當然是好。”
一語畢,便又沉默不言。
正逢這窘迫時候,王崇朝進來報道;“皇上,喜美人求見。”
明樂帝心中暗喜來的正好忙說道“宣”
于成鈞與陳婉兮見宮妃前來,便請退離殿。
明樂帝望著陳婉兮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