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德帝身著石青道袍,背上瘦得見骨。他身體羸弱,繼位三年里大小病不間斷。此時坐在椅上,一張容長臉因著氣血不足,顯得格外斯文清秀。
“紀雷審了幾日。”咸德帝瞟了眼后邊跪著的紀雷,“審清楚了嗎”
紀雷叩頭,說“回稟皇上,此子講話講得顛三倒四漏洞百出,這幾日所供之事矛盾重重,皆不可信。”
咸德帝說“把他所供之事呈上來。”
紀雷從懷中將收拾妥帖的供詞拿出來,雙手遞給了潘如貴。潘如貴再快步上前,恭身奉給咸德帝。
咸德帝看了一遍,到茶石天坑時掩唇咳了起來。他不要潘如貴擦拭,自己用手帕揩掉了唇間血,沉聲說“三萬軍士命喪天坑,沈衛不死,人神共憤”
沈澤川閉了閉眼,胸口迅速地跳動起來。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咸德帝說。
“抬起頭來”
沈澤川呼吸微促,撐在地上的手掌冰涼。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謹慎地落在咸德帝的靴子上。
咸德帝看著他,問“你是沈衛的兒子,又是茶石天坑里唯一的活人。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澤川眼眶漸紅,他微微抖著身,泣聲不語。
咸德帝神色不變,說“回朕的話”
沈澤川驀然抬眼,眼里的淚已經淌下來,沿著那頰面往下滴。他僅僅抬起了這么一瞬,便又用力地將額頭磕在地上,顫著肩臂,喉中的哽咽聲隨之而起。
“皇上皇上我父親其心為國,是兵敗后愧對家國,無顏再見中博父老,因而自焚謝罪”
咸德帝斥道“你信口胡言他若是一心為國,怎么會一退再退”
沈澤川泣聲沙啞“我父親將兒子盡數送上了戰場,我大哥沈舟濟在茶石官道被邊沙人拖在馬后活活折磨而死若非一片忠心,怎可做到這個地步”
咸德帝說“你怎敢提起茶石一戰沈舟濟是臨陣脫逃,罪無可恕。”
沈澤川仰首看咸德帝,淚如雨下,嘶聲說“茶石河一戰,血流成渠,我大哥昏聵無能,卻也守了三日。這三日內軍情傳遞啟東、離北,若無這三日”
他竟哽咽到說不下去。
咸德帝看著手中的供詞,堂中不聞它響,只有沈澤川的啜泣聲。在這無比漫長的沉默里,沈澤川的指尖已經掐進了皮肉里。
咸德帝忽地一聲長嘆,說“沈衛可曾通敵”
沈澤川斬釘截鐵地答道“不曾。”
豈料咸德帝擱下供詞,聲音驟然一冷,說“豎子狡猾,意圖欺君,留你不得潘如貴,把他拖下去,在端成門杖斃”
“奴婢遵旨”潘如貴立即領命,恭身退下來。
沈澤川猶如兜頭一盆冷水,頓時渾身冰涼。他猛然掙扎起來,卻被錦衣衛死死地捂住了口,飛快地拖出明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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