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初見成效,大人卻不能一味依賴于此。茨州能夠支撐得起這樣大的糧食消耗,是因為過去五年時間里茨州上下能夠齊心協力。端州臨近邊沙,即便他們想要收心開墾,也做不到。”沈澤川還有思量,說,“況且如今帝位空懸,亂世最易出梟雄,洛山有個雷驚蟄,茶州就未必沒有。茨州才開始蹣跚學步,萬事不急。”
“是這個理,”孔嶺頷首,說,“當務之急是解決戶籍問題,好些人都是其他地方跑來的,身上沒有文書證明,若是想要在茨州常住,總要有個身份。”
沈澤川稍作停頓,說“永宜年間,東宮力推黃冊入籍,是由各地州府、知縣、村鎮層層稽對出來的。如今茨州人少,既然已經不再受大周號令,便可以廢除原先的三部冊籍,由茨州自己再分新籍,城中仍然嚴禁游民。等到確定冊籍,茨州就能隨冊征稅,賬目上也會隨之更加清楚。”
“那這幾日便能著手整理,”周桂頓了頓,說,“如今只擔心啟東守備軍。”
“這么久了,”孔嶺也說,“怎么半點都沒有聽到啟東的消息”
沈澤川也在這等待中覺察出別的東西。
闃都若是想要阻止蕭馳野回離北,馬上調出戚竹音就能在一個月前把蕭馳野堵在中博境邊。但是闃都沒有,他們放出了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韓靳,這韓家嫡子在丹城外被禁軍俘虜,現在還關在牢里。按照啟東五郡的劃分,戚竹音能夠在半月以內召集十萬人馬,她卻到今天都沒有來。
沈澤川從周府出來時,天已經晚了。他算著時間,蕭馳野應該還在回城的路上,便也不急著回家。下階時前頭一亮,費盛提著燈籠,給沈澤川把路照得清清楚楚。
沈澤川這幾日忙于旁事,還沒有和費盛交談過。費盛每日盡力與晨陽幾個親近,給紀綱端茶倒水最勤快。這人是在闃都滾出來的老手,當下給沈澤川掌著燈籠,路上也沒開口打斷沈澤川的思緒,面上看著像是給沈澤川提提燈籠已經知足了。
街上有些人,費盛小心地引著路,忽然聽沈澤川說“今早侯爺出門,聽說你也自薦了。”
費盛神色如常地說“我見骨津傷勢未愈,想替他隨侯爺跑一趟。”
沈澤川看著路,沒再說話。
待回了宅子,喬天涯便接了燈籠。庭院里還有骨津,輪不到費盛值班,他便自覺地回去了。
“主子晾著他,”喬天涯說,“只怕他會心生怨憤。”
沈澤川進入長廊時回了頭,看那邊的費盛已經轉入洞門,他說“我有心用他,他卻未必看得上我。他在錦衣衛中的品階于你只高不低,韓丞算是他背靠的大樹之一。先帝暴斃前,他還是韓丞的左膀右臂,韓丞要殺他,總要有個理由,而這個理由,他來茨州數日,卻始終沒有對我開口的意思。”
沈澤川站定,對喬天涯微微一笑。
“他肯在闃都孤注一擲,原本就不是沖著我來的,而是沖著策安。策安是離北王嫡次子,當時世子重傷,旁人都以為策安回去是要接替蕭方旭的。費盛已經和韓丞起了間嫌,與其委曲求全,不如索性離開闃都,去離北另謀條出路。救命恩人這個身份,足夠他在離北有個安穩。”
喬天涯對費盛有些了解,他說“骨津如今負傷不便,他今日自薦,就是想要頂替掉骨津的位置。可惜侯爺是個硬心腸,不肯給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