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盛的網無處不在,他把消息低聲告訴沈澤川時,沈澤川正在城外施粥。
今日天朗氣清,沈澤川卯時出城,從辰時開始在粥棚施粥,一直站到申時。這會兒日頭毒辣,烤得泥地龜裂,難民都躲在樹蔭下。沈澤川聽完費盛的陳述,略點頭,說“他既然咬鉤了,就跑不掉了。你去告訴羅牧,讓他叮囑小土匪,不要著急,蔡域一兩八斗的價格還能再降。”
費盛心里跟明鏡似的,卻要在沈澤川面前裝傻,好學地問“那主子,咱們是不是也要降總不能讓蔡域得逞。”
沈澤川把帕子扔給喬天涯,說“我們自然也要降,但得等到晚上降。”
因為他白天有事情要做。
茶州城外忽然出現了個白衣公子,身邊只帶著三兩個侍從,戴著顆白玉珠,從早到晚都守在粥棚里,親自分發。接了粥的難民稍作打聽,就知道這些糧食原來是茨州用來賣的,但蔡域不讓他們進城,他們又可憐城外的百姓,便用來分發掉了。
沈澤川態度親和,又生得好看,講話謙遜有禮。誰家有孤兒寡母、老弱病殘,他不僅會施以糧食,還會派遣大夫前去聽診,診金和藥材全由他承擔。不到一個時辰,慕名前來的難民就匯聚成股。別人打探沈澤川姓名,喬天涯和費盛都以“周大人的幕僚”“成峰先生的同袍”作答。
然而沈澤川年紀輕輕,舉手投足間氣度不凡,一時間引起諸多猜測,尋常百姓都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因此顯得更加神秘,也更加惹人矚目。
蔡域一直等到丑時都不敢合眼,他在家中焦躁不安,聽見人通報,趕緊起身,讓親信進來,詢問道“如何孔嶺那頭又有新消息了嗎”
親信今日來回跑腿,即便中途坐轎,也經不住這樣折騰,當下汗流浹背,以袖擦拭,喘著氣答道“降了,降了果真如老爺所料,茨州也降了”
蔡域焦灼地問“降了多少”
親信說“降到了一兩一九斗”
蔡域神色鎮定,這價格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踱著步,說“我們降一斗,他們也降一斗,可見他們也同樣底氣不足。”
親信跟著蔡域,說“老爺,那咱們還降嗎再降就到一石了”
從兩斗到一石,蔡域已經想到這次劫難以后,自己要去河州面臨怎樣的責罰。但是如今只能繼續硬撐,他一咬牙,說“再降就降到一兩一石”
羅牧在府中聽到消息,對孔嶺說“蔡域把價格壓下去,以后再想提起來就難了。他這是上了鉤,被釣住了。”
孔嶺臨著窗,看前后無人,才說“都是同知算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