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冷漠地忽略了這句話。
他們下了馬,太陽已經西斜。蕭方旭踩著石階,站到了石碑面前,伸手抹了抹上面的灰塵。這里的風很大,吹動了他的發,讓他鬢邊凌亂,露出了些白色,他說“這里還有我兄弟。”
蕭馳野從后跟上來,站在蕭方旭身邊。
“十年前我帶你大哥來這里,”蕭方旭指著某處,“這里有個小子,叫綏寧,名字挺特別的,跟你大哥年紀一樣大。”
這個石碑每年都被刮掉舊名字,填上新人。這意味著一代一代的離北鐵騎都存在于這里,又意味著一代一代的離北鐵騎都消失于這里。石碑背靠鴻雁山,長眠于此。他們既是鴻雁山的風,又是鴻雁山的星辰。
“我要在這里,”蕭馳野抬指點在中心,“地方大,位置好,看得遠。”
“這是我的位置,”蕭方旭小氣地說,“這兒我全要了。”
“我娘怎么辦”蕭馳野偏頭,審視著蕭方旭,“你把她一個人擱在大境。”
蕭方旭沒吭聲,他越過石碑,望見了鴻雁山,隨后像是被斜陽刺到了眼睛,又轉了過去,望著大境的方向。風吹得他睜不開眼,他說“我們可以相互眺望,永遠都四目相對。”
蕭馳野隨著他的目光望了出去。
“我們生在其中,我們死得其所。離北人枕著山河,迎著烈日,不論男女,曬出來的都是鐵骨。”蕭方旭張開了手掌,大風經過他的掌心,柔軟得像是妻子的長發,這是他過去數十年里唯一的放縱,“我終有一日會回到她的懷抱。”
蕭馳野看那盡頭的草浪滾滾,好似沒有盡頭的洪流,每個人所謂的悲歡離合都是天地的一瞬間而已,眨眼就會被沖散,從此萬籟俱寂,再也找不到蹤跡。
相遇是件何其珍貴的事情。
蕭方旭轉身給了蕭馳野一拳,又抬起手臂,重重地抱了一把蕭馳野,但他迅速松開了,說“想要超過我,還要好幾年”
“誰知道呢。”蕭馳野拍了把自己胸口,暗示身高。
蕭方旭走了幾步,作勢要從地上撿什么。蕭馳野被馬糞砸出了陰影,當即掉頭就跑。他一跑,蕭方旭就哈哈大笑。
風還在吹,父子倆踏著斜陽返程。
黃昏還沒有完,蕭馳野因為一身汗,脫了上半身的衣物,站在河里沖涼。水面波光粼粼,他用木桶澆水時,整個背部的肌肉都被跳躍著的金光覆蓋。
蕭馳野俯身,在水里沖著他的臂縛。精鐵被砸得用不了了,可是他還沒有換,拿出來時拆掉了上邊磨損的狗皮繩。他回過身,說“再給我”
風塵仆仆的沈澤川立在河邊的坡上,落日余光濺在他的袍擺,上邊還夾雜著草屑。
蕭馳野好想他。
他就在余暉殆盡的最后一刻站到蕭馳野的面前。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