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今日有大客呢,”里邊的姐兒把朱釵丟進匣子里,不勝酒力般的說,“離北王的二公子哪。”
里間響起一片咯咯的笑聲。
靈婷不知道離北王是誰,也不知道二公子是誰。她小心地拾起金線明珠墜,悄悄攥進了手里。
晚上堂子里要上酒水,靈婷跟著丫鬟里進去,看見楚王橫斜在榻上,醉得胡言亂語。幾個世家公子作陪,可是香蕓都不理會,她矜持地坐在一個人的椅子邊,端莊得像是大家閨秀。
蕭馳野穿著鴉青常服,這身打扮壓不住他的佻達。他似是也吃了酒,搭著椅,跟邊上的公子哥玩骰子。
靈婷候在邊上給貴人倒酒,倒了半宿,席間醉成一片。李建恒拉著香蕓頻頻勸酒,蕭馳野像是玩盡興了,卻始終沒碰過席間的姐兒。
李建恒噴著渾濁的酒氣,給香蕓指著蕭馳野,說“這是我我的兄弟離北王、王的兒子上過戰”他打了個酒嗝,嘻嘻笑起來,“策安是真真家伙。”
蕭馳野哈哈大笑,他垂下長指,把骰子丟進金樽里,帶著不以為然的散漫,說“戰場渾臭,哪有這溫柔鄉舒服二公子要在這兒醉生夢死。”
李建恒把香蕓推過去,蕭馳野手滑,接住了金樽,香蕓便落在了別人懷里。他們酒吃到吐,歇下時席間滿是狼藉。
靈婷在那呼嚕聲里想起自己掌心還攥著金線耳墜,她看見里間露著角明鏡,便踮起了腳,對著明鏡悄悄把耳墜比劃在耳垂上。
明珠搖晃在細碎的發間,透出綺麗的光芒。
真好看啊。
靈婷這般想著,忽然聽到了酒水打翻的聲音,嚇得她匆忙收手,在窺探中發現那離北來的二公子還醒著。
蕭馳野誰也沒看,他明明身處在這眼花繚亂的繁華里,卻帶著點距離。他既不進去,也不要姐兒陪。他的手臂仍舊搭著椅,眉間凌厲,眼神清醒,透過打開的窗,望著離北的方向。
靈婷退到門外,把沾著汗水的金線耳墜擦干凈,貼身收了起來,揣著它睡覺。后來沒過多久,香蕓就想起自己丟掉的金線耳墜。
香蕓把靈婷召到跟前,在對鏡梳妝的時候扭過身,忽地笑起來,說“十二了呢。”
李劍霆把喉間的湯藥盡數嘔了出來,殿內的宮娥端來干凈的熱水,風泉淘洗巾帕,替李劍霆擦拭。李劍霆半醒著,眼前昏花,她感受著熱巾帕擦過鬢邊,水珠像淚一般的下淌。
儲君不戴耳墜,但是靈婷戴。
“家畜”李劍霆齒間逸著痛苦的聲音。
家畜
靈婷戴著耳墜,那漂亮的金線流淌在她的眼淚里。她掙扎著想要掙脫,卻次次都被拖了回去。她哭喊著,被摁著頭,撞得額前青紫。
放過我。
靈婷嗚咽著,抬起的臉上滿是汗淚。她盯著緊閉的門,企圖在那里找到一線生機。
“媽媽”靈婷失聲喊道,“繞了我”
回答她的只有巴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