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畜
李劍霆顫抖的十指攥得被褥發皺,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在那沒盡頭的哭喊里認清了自己是誰。
她就是個家畜,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淪為了祭品,被拋棄在這世間最骯臟的地方,最終卡在逼仄的窄間里,透過縫隙,發覺過去看見的都是假象,那些女兒沒有一個逃離過這種命運,她們都是都是任人宰割的家畜。
靈婷抬起手,用斷掉的指甲摳著那縫隙。
怎么就生成了女孩兒呢
這具身體令人作嘔
靈婷瘋了一般地扒著那縫隙,在血淋淋的痕跡里朝著外邊用力地咆哮“媽媽”她恨道,“殺了我”
如果讓她活著。
如果讓她像人一樣活著。
“我”靈婷抵著額,對地上的耳墜又哭又笑。
她就殺了自己,剝開這層皮肉,摒棄女孩兒的一切,去爭搶,去撕咬,去討要回她應得的東西
只要給她一個機會。
“殿下”
風泉看李劍霆再度嘔吐起來,不禁抬高聲音。
外間的太醫已經站起了身,孔湫的心都涼了,他倉皇地向后退了幾步,被岑愈扶住了。
“若是”孔湫難以啟齒。
門簾“唰”地掀了起來,薛修卓呼吸尚未平復,他聽見了里間的動靜,明白孔湫沒說完的話是什么。然而他不是能夠妙手回春的大夫,對此也無能為力。
殿內氣氛凝重,朝臣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宮娥端著藥進出,風泉給李劍霆不斷地喂著藥。李劍霆喃喃自語,風泉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能跪著身伏下頭,貼近李劍霆的嘴唇。
“功虧”李劍霆唇瓣翕動,“一簣。”
風泉的眼睛在昏暗的垂帷間被汗水浸濕,他掩住口,輕聲說“殿下乃是世間真凰,只要咬住這口氣,必能逢兇化吉”
李劍霆急促的呼吸斷續,她像是終于聽見了風泉在說什么,喉間的嗚咽逐漸平息。湯藥盡數灌了下去,再從口鼻間嗆出來,宮娥慌得伏地直哭,風泉誰也不理,就守在榻邊再給儲君灌進去。
還守在牢房的梁漼山心急如焚,把一壺茶吃完了,站在外邊等著消息。頭頂星辰璀璨,他顧不得欣賞大院月色,聽到院外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這是干什么”梁漼山看著八大營進來,不禁走了兩步。
為首的男人舉起腰牌,說“那刑部票子上明明白白地說著捉拿潘祥杰,你們卻敢假公濟私。咱們總督是奉太后懿旨前去督辦案務的,還不快快放人”
梁漼山知道此刻才是關鍵,放走了韓丞,潘祥杰和潘藺也留不住。他一咬牙,挺胸抬頭,說“我奉儲君及元輔之命在此審查韓丞,沒有儲君及元輔的票子,絕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