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派去迎接的人才到茶州邊界,河州的馬車就已經到了,他們被河州衙門追趕著,路上不敢停歇。馬車翻在茶州城外的舊馬道,墜下了河溝,”錦衣衛略顯遲疑,接著說,“跌得粉碎無一生還。”
庭院內的近衛噤若寒蟬,只聞流水聲。那竹筒磕在巖石,新換的池水沖刷著石面,把殘存的苔跡沖得發烏。
費盛的心沉下去,即刻看向沈澤川。
沈澤川倒是神色平靜,在檐下站了片刻,說“河州衙門為何要追馬車”
“他們過關卡的時候露了行跡,謊稱是顏氏親眷,”錦衣衛說,“豈料近幾日闃都新發詔令,整個河州都在緝拿顏何如,衙門一聽是顏氏親眷,當他們在畏罪潛逃。”
這是何等的巧,仿佛連老天都在阻礙大帥到達中博。
費盛不信這個巧合,喬天涯更不信,這次派去迎接的人都是精銳,他們說馬車翻了,那就是真的翻了,沒做手腳起碼沒做讓人一眼能看出來的手腳。
有意思啊。
錦衣衛還沒有作答的時候,沈澤川就已經料定一燈大師兇多吉少,不然他們大可自行解決,而不是呈報到沈澤川面前。倘若顏何如把大師當作張牌,那么他這次丟得太急切了,急切到讓沈澤川從一開始就很難相信他會真的交出大師。
那顏何如哪來的膽呢
沈澤川豎起折扇,沒讓喬天涯開口。他瞟向偏廳,說“天這么晚了,去準備準備。”
喬天涯臉上肅然,退了下去。
沈澤川挑簾子進去時,姚溫玉已經出去了,顏何如正墊著腳擺弄自己的金算盤,他心算不行,可是珠算相當厲害,把算珠撥的“噼里啪啦”響,心里的數字都不會亂。
“一燈大師怎么了”顏何如把最后一珠撥開,在沈澤川坐下時歪過身,隔著桌案對沈澤川說,“我聽著有動靜呢。”
這屋里沒有人伺候,沈澤川自己倒了杯熱茶,在香茗裊娜間惜字如金地說“翻了。”
顏何如“欸”一聲,說“怎的翻了大師無礙吧我可是千囑咐萬囑咐,特地派了家中好手跟著。”
沈澤川沒喝茶,而是拉過桌案上空了的瓷碟,把那茶倒了進去,像是在涮杯子。他輕搖著頭,說“說是河州衙門追趕,馬車慌不擇路,跌到河溝里了,車內所有人都當場斃命。可惜了,我今年就等著大師來續命呢。”
顏何如微微變色,說“大師沒了”
沈澤川把燙過的空杯壓在指腹間,抬眸盯著顏何如,重復道“大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