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馬何在”
“死了,”驚醒的守備軍緊跟著尹昌,“周遭的探哨全軍覆沒,沒有人回來。”
尹昌把酒囊灌滿,掛回腰側,在插刀的時候啐了一口“狗日的哈森。”
驛站沒動靜,探哨都死了,消息傳不出去,援兵就來不了。
“重整探哨隊伍,”尹昌說,“伺機出去,趕在天亮前要點燃狼煙臺,這樣離北、敦州、邊郡才能得到消息。”
端州曾經遭遇過屠殺,就是因為探哨跑不過邊沙的馬,所以沈澤川在建立端州四通馬道的時候,仿照了邊郡的萬里烽火臺,只要點燃這三條線,三方就知道端州危急。
尹昌剛掀開帳簾,就聽見城外“咚咚咚”作響的戰鼓聲。
騎兵擂鼓了
尹昌撒腿就朝墻頭跑,他邊跑邊敞開嗓子,卯足勁兒地吼道“預備”
墻垛間的弓箭手整齊拉弦,屏住呼吸注視著城外。
邊沙騎兵的戰馬兩側都固定著筒形小鼓,隨著敲擊響徹黑夜,這是沖鋒的前兆,待鼓聲將歇時,戰馬們呼哧著熱氣,猛地前奔。
尹昌當即揮手,繼續吼道“放箭”
誰知前奔的騎兵霎時間分為兩翼,露出后邊的舉盾步兵。步兵行動迅速,頂著箭雨逼近城門。
端州面朝東部,地勢開闊,又靠近茶石河,沈澤川在這里挖漕做濠,想要修建出一條護城河。但是今年的時間緊張,只有朝東的正門的溝道成形,還沒有從茶石河引流過來。蕭馳野在南下前叮囑過沈澤川,于是沈澤川撤掉了溝底的方磚,換成了離北軍用的鐵蒺藜。
城門打開,尹昌帶著端州守備軍沖出去,在邊沙騎兵沖鋒前拿掉了濠溝上的通行板。沒有了通行板,騎兵就無法越過濠溝突進城門。
城墻上的箭雨一停,火油罐就燃了起來。
尹昌拖著通行板后撤,繼續喊道“砸罐”
墻垛上的火油罐“啪”地齊聲砸碎,火光倏地大亮,守備軍探身用力把火油罐扔了下去。火油飛濺在步兵的盾牌上,轟然燒成一片。可是尹昌沒高興起來,因為他看見步兵踏步分散,給遮掩的頭車讓出道路。
糟了
這種攻城車原本是用來掩護挖溝的,它前設屏風牌,后置緒棚,中間的頭車可以替掘地的士兵遮擋利箭。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突出功能,就是滅火。藏在頭車內的步兵掀頂而出,用匕首劃破裝有河水的牛皮囊,頃刻間就能遏制住火油罐燒起的火。
尹昌認清了對方的目的,哈森靠著步兵先后消耗了守備軍的箭和火油罐,又讓步兵推到了濠溝前,這是在為后方蓄勢待發的騎兵做準備。
“弓箭手預備”
尹昌話音一落,步兵就再度舉起了盾牌。哪知尹昌根本沒打算在此刻放箭,他拔出刀,帶著守備軍前沖,狂奔到濠溝前,在邊沙士兵驚愕的目光里像頭老獅子般猛地躍了出去。
“堵濠”
尹昌重重地落在濠溝的磚壁上,雙腳頓時向下滑,他扒住壕溝邊沿蹬了幾下,爬了上去,守備軍跟著尹昌殺進步兵陣營。
“放箭”
箭雨驟然襲來,空不出手舉盾的步兵們終于倒了一片。
“那是誰”騎在矮種馬上的強壯男人探出頭,隔著人群看見尹昌的白發。他摸著自己的彎刀,赤臂上文著四腳蛇,饒有興趣地用邊沙話說“像個英雄。”
“強健的卓力不認得他,”跟隨在男人身邊的騎兵說,“他是茨州守備軍的指揮使,那個替沈澤川奪取樊州的老將軍,叫作尹昌。”
卓力學著大周話,重復地念道“一,一嘗”
“繁榮昌盛的意思。”騎兵安撫著躁動的馬。
“他有獅子般的勇氣,”卓力繼續打量著尹昌,夾緊馬腹,在搖晃里不緊不慢地向前,“我要跟他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