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昌刀掛住了卓力的彎刀,雙方在平地上拉鋸,老頭腳下滑動,他大喝著向后,用余光看見了奔襲過來的騎兵。
不能久戰
尹昌當即松力,刀順著彎刀空隙下墜,他伸臂抄過刀柄,撒腿就向濠溝跑。城墻兩側的蓄水閘還沒有打開,等著守備軍回城再放。但是尹昌在狂奔間覺得背后滾燙,他在前滾間失聲大喊“關門”
后方奔襲的騎兵根本不是來沖鋒的,他們趁著城門還沒有關上,倒出兜袋里點著尾翼的山雀。這些鳥雀驚恐亂撞,兜袋都燃了起來,緊跟著蜂擁過濠溝,撞向城門。
城門通道內的吊門是木制的,一旦燃起來,東門防御就沒有了。
尹昌停在濠溝前,猛地跳躍起來,然而背后的卓力跟著撲來,鉤住尹昌的袍子,在“刺啦”聲里把尹昌拖倒在地。
尹昌一刀插在地上,穩住被馬匹扯動的身體,朝著城門聲嘶力竭“關門,放水”
“操,操”費盛撐臂躍下階,推著人群向通道跑,“等一下,我祖宗”
火雀撞在城門,守備軍的衣物已經燒起來了,眾人翻滾著滅火,向通道內側跑。內城城腳都有滅火備用的水袋,但是火雀太多了,再不關門,吊門也要著了
沈澤川在砲轟里,喉間干澀,他在灰塵中被東邊的日出刺痛了雙眼,說“關門。”
城門悶聲挪動,費盛還擠在后涌的人群里,他像是逆流的浮萍,根本抓不住可以支撐的救命稻草。通道內的光開始收斂,擠進來的守備軍堵住了費盛的目光,他看不到外邊,更看不到濠溝對面。
“別關門”費盛不顧一切地推開守備軍,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說著,“別關”
城門“砰”地閉緊,通道內徹底暗下去。兩側的蓄水閘猛然高抬,還沒有修完的濠溝勉強盛住了水,在城門與騎兵前劃出了界線。
沈澤川陡然提高聲音“滅火”
尹昌承不住力,被戰馬拽向后。他拖著刀,蹭在地上,在馬蹄聲里扯掉了腰側的酒囊,咬開后灌得滿臉都是酒水。尹昌扔掉酒囊,抹了把臉,朝天笑道“馬上行嘞”
費盛跪倒城門跟前,他用雙手扒著縫隙,咬牙說“開門”
沈澤川唇線緊抿,他看著尹昌,雙眼通紅。
費盛在鐵皮包裹的縫隙里抓得雙手血淋,他砸門、撞門,說著“開門,給我開門”
卓力用馬鞭套住尹昌的脖頸,用臂力把老頭拽起來。尹昌還握著刀,他被卡得蹬不穩地面,看著卓力,邊嗆邊說“給個、給個痛快吧”
卓力的彎刀架在了尹昌的后頸,在向前鉤的時候,哪知尹昌跟前撲。老頭借著卓力高抬的手臂,放棄再扒脖頸間的馬鞭,他反抄的鋼刀銳芒暴現,幾乎是擰著半身,在大吼中靠著小臂帶過刀刃,在卓力鉤掉自己腦袋前先刮掉了卓力的腦袋。
尹昌跌在地上,脖頸前還套著緊拴的馬鞭,他鼻間發出粗重的呼吸,用手肘撐著地面,朝端州的方向爬了些許,背后是潮水般的鐵蹄。
無名之輩。
尹昌笑出聲,又哭起來。
小盛。
尹昌急促地喘息,向城門喊起來,聲音蕩徹云霄“府君啊,我看這天,是大捷”
馬蹄轟然埋沒了老頭。
費盛隔著城門,在短暫的寂靜后,磕著鐵皮,沿著那細小的光芒下滑,撐著門號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車山墻是我杜撰的,可能確實有這種作用的守城器械,但我做資料的時候沒有看到確切名稱,就在這里胡謅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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