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滿昨日想要咬舌自盡,獄里酷吏就自作主張,把他的舌頭給割掉了。”孔湫從案牘忙碌里抽出時間,對薛修卓說,“你這會兒去,也問不出東西,好在動刑前把口供記完了,你想看,我就讓刑部把東西給你。”
薛修卓接過折子時一愣,隨即皺起眉,說“這般大的事情,怎么能擅作主張動刑的酷吏是誰”
“是個年輕氣盛的后生,”孔湫也皺起眉,“這下手也太狠了,已經讓刑部著手革辦了。”
這么巧
薛修卓側過頭,道“我去看”
“別的事先放一放”岑愈大汗淋漓地跑進門,鬢邊都濕透了,捏著張紙,塞到孔湫眼前,急聲說,“泊然,你瞧瞧,這不是壞事嗎”
“當今出自民間,誰能佐證血統真的確實無疑全憑薛修卓一張嘴嘛”坊間流傳飛快,一夜間幾乎人人都拿著那張來歷不明的紙,“薛修卓也不可信,你看他大哥薛修易,什么東西險些把元輔氣暈的國之碩鼠啊。”
“不是都說當今長得像光誠帝嗎”拄拐杖老人探頭,“內閣諸位大人也點過頭。”
這茶館亂糟糟的,葛青青摸著新蓄起來的胡子,道“我還說前頭那家屠戶小女也長得像先帝呢光誠爺都是十幾年前了,真的認起來,不就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我看諸位長得也挺像。”
學生們圍聚在一起,把那紙讀完,各有想法,幾次爭執,竟然打起來了。
“薛氏把持朝政,你們就是助紂為虐的黨羽,是大周的千古罪人”學生唾沫橫飛,“國之碩鼠都出來了,皇上還不辦薛氏,不是忌憚是什么”
“薛、薛”另一邊被拽著衣領,在人群里擠得搖晃,把撕成碎片的紙張揉在手里,高舉著喊,“薛公稽查田稅、還田于民,試問在座誰能做到你們這是小人構陷你們才是大周的千古罪人皇上不辦薛公,是”
“是你媽個蛋”
“你們怎么如此粗鄙不堪”
桌椅混亂,學生們廝打在一起,筆墨紙硯被撞得滿地都是,一腳踩過去,一身的墨汁。門窗“哐當”亂撞,山長急匆匆地進來維持局面,還沒有喊話,就被學生們連撞帶推地給擠出門了。
“叫都軍,”山長提著袍子,急得滿頭大汗脖子通紅,跺著腳催促道,“快叫都軍來,要出人命了”
“薛公光照青史,是忠臣”碎紙片漫天飛舞,一個學生踩著桌椅,站到高處,指著周圍,“你們憑張無稽之談來迫害忠臣,江山社稷就是敗在你們鼠輩手中”他話沒說完,就被飛來的墨硯砸到了頭。
“薛修易勾結內宦盜賣內倉確有其事,”激奮的學生已經分不清身邊誰是誰的陣營,“薛修卓也是碩鼠”
桌子“砰”地翻倒,沒踩穩的學生跌在地上,來不及爬起身,就被擁擠在一起的學生們踩住了。
“不要傷人,”幾個學究在側拉人,“萬萬不要傷人”
“這是怎么了”山長拍腿,老淚縱橫,“快罷手”
琴音“錚”聲余繞不絕,姚溫玉彈得很慢,腕間的紅線晃在袖口,他把手指撥到泛紅。
喬天涯摁住了弦,道“漏了。”
說罷不待姚溫玉問,就在姚溫玉的手邊撥了幾下弦。可是姚溫玉仍然記不住,喬天涯便帶著他的手撥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