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說?”
“什么都沒說。”確切的說,是把她找出來的竊聽器丟進了垃圾桶,什么都沒說,可能還以為她是在自導自演。
“什么?!”林閱微從林媽媽那里聽說過顧硯秋在這個重組家庭里的日子可能不好過,但是她的處境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怎么說她也是名正言順的顧家嫡女,怎么會落到這個田地?偏偏顧槐那個老狐貍深不可測,一點兒心思都不讓別人窺探到。
“你爸這是什么人啊?”林閱微義憤填膺。
顧硯秋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同情,控制住藏在背后幾乎握成拳的手,眼底凝成一片,盯著她緩緩開口:“林小姐,這是我的家事,你逾矩了。”
一句話把兩個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再次劃開鮮明的界限,也兜頭一潑涼水澆到古道熱腸的林閱微腦袋上。
林閱微沉默,聳了聳肩,向后靠在椅背上,渾不在意道:“算我多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家事我不會管,也不會再問。我自己的事也挺忙的,沒那么多閑心來操心。”
“……這樣最好。”
“你——”
林閱微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還想問她需不需要找家里幫她點兒忙,幸好沒問,好心當成驢肝肺。
林閱微轉著椅子背過去:“算了,你還是下樓吧,不要再在這里礙我眼。”
“我吃飯的時候上來叫你。”顧硯秋一句話都沒為自己辯解,出去帶上了門,轉身邁開步子,在林閱微面前的平靜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眼神里閃過恍惚。
其實以前的顧槐不是這樣的,她媽媽還在世的時候,一家人也是世人眼中的模范家庭。顧槐工作很忙,但是只要不出差,不管應酬到多晚,都會回家,睡熟的顧硯秋有時候會被顧槐身上的酒氣熏醒,睜開迷蒙的眼睛,就會看到爸爸坐在床頭,那種慈愛的目光是偽裝不了的,如果那是偽裝的話,一個能夠偽裝二十多年的人,未免太可怕了一點。先顧夫人吃齋念佛,家里有一個小佛堂,她時時在里面念經,顧硯秋放學后去佛堂找她,她就會放下她的佛祖,把時間用來陪女兒,逢周六日,顧槐和先顧夫人便帶著顧硯秋去小孩子喜歡玩的游樂場、看電影或者郊游。
先顧夫人死后,顧槐性情大改,抑或是本性暴露,把在外人面前的沉郁和嚴肅同樣擺在了她親生女兒面前。顧硯秋也不想相信,但是顧槐先娶續弦,迎進長子,再封佛堂,清除這個家里顧媽媽曾經存在過的一切痕跡,對自己態度大改,不得不讓顧硯秋一再失望。更讓她大受打擊的是顧飛泉比她大三歲,明顯顧槐和賀松君暗通款曲已久,那么這么多年來,他在顧硯秋母女倆面前營造的好丈夫好父親便是個笑話。
顧硯秋自嘲地笑了笑,駐足,微微仰頭,往天花板上看,把眼里的濕熱倒回去。
飯桌上,林閱微眼觀鼻鼻觀心,有人問她問題她就小聲回答一句,她眼睛閃動,雙頰微紅,牙齒雪白,這種膽小內斂的人設讓她看起來乖巧無害,像一朵清新的山茶,顧飛泉看她都看得愣了兩次。
林閱微都忍了。
顧槐好好地用著餐,突然皺著眉開口道:“硯秋,你在分公司鍛煉得也夠了,既然都結婚了,明天起,你就去總公司上班吧。”
賀松君和顧飛泉神色俱是一頓。
林閱微明顯感覺到氣氛一寸寸地凝固起來。
顧硯秋抬頭,淡淡地應道:“好的爸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