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畫面似乎并沒有斷檔,而是同現實天衣無縫地連接在了一起。
盛夏的午后正在繼續,蕾絲窗簾盈滿了午后的日光,被褥上映著精美的光斑。
鳥兒在窗邊的枝頭鳴唱著求偶的歌曲,歌喉婉轉,準備飛撲向烈火一般的愛情。
飄渺的歡笑聲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似乎有人在舉辦草坪舞會。
破碎的知覺如風中落葉,回旋著,一片片地回歸身體里,重新拼湊聚合,綿軟的身軀也漸漸從云端落回了實處。
伊安覺得自己仿佛深陷在云絮一般的被褥里,透支過度的身體只剩一個空殼,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后頸被標記的地方有點麻癢,aha的信息素正隨著血液在全身歡騰奔流,對每一寸骨肉宣誓著主權。
之前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焦灼渴望不復存在,身體疲憊不堪,卻也充盈著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這迷人卻又罪惡的生理反應,是伊安信仰途中最大的阻礙,也是他作為人永遠難以拋棄的枷鎖。
伊安的目光落在了手上。
清瘦的手在紫灰色的織錦綢被的襯托下,如一塊泛著青的白瓷。手指光禿禿的。沒有了法戒,戒律戒也不知所蹤。
其實他被那個男人找到前,已缺抑制劑有一段時間了,戒律戒的針管里早就是空的。
而當男人將他摁倒在圣壇之前時,還是迫不及待地、惡狠狠地將那枚象征著禁欲的指環從他痙攣的手指上剝了下來。
那枚沾了兩人汗水的指環滑不留手,在混亂之中不知道滾落在何處。
也無所謂了。它早已沒了用處,不過是他用來自欺欺人的道具。縱使戴著戒律戒,他也早已破了自己在神前發下的誓言,背負了滿身罪惡,和洗刷不掉的血腥。
神洞悉一切,知道他已不再貞潔。知道他如何沉溺于那無恥的肉欲,醉心于骯臟的權術,以及冷酷殘暴的殺戮
躲在圣安樂大教堂的那段日子里,伊安每日都伏在圣壇前禱告,懇請神寬恕他這些年來犯下的罪過,細數自己破的每一條戒。
沒有了抑制劑后,身體每一天都在飽受煎熬,那痛苦簡直難以言表。他將自己反鎖起來,不見任何人,活著如一具行尸走肉。
但是他內心里清楚地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
那個人會找到他的,如過去每一次一樣。
他會闖過重重關卡,破開堅實的大門,再一次,將自己從圣主的光芒下帶走,將他拽進紅塵喧囂之中。
伊安環視四周。
這是一間富麗堂皇的臥室,器物和裝飾的規格是頂級的,應當屬于一座皇宮。但是屬于原主人的紋章和標示都已被挪走,即將被金色鷹獅紋章替代這是科爾曼皇室新一任大帝,萊昂納多三世的徽章。
伊安知道,自己恐怕已離圣安樂大教堂不知有幾光年的距離了。
他的記憶斷片在圣堂里火一般燃燒的燈光,和濃烈到阻斷了理智的aha信息素里。
適配者對彼此的信息素極為敏感,尤其是標記過的ao,再遇上發情熱,那簡直可以引起焚毀一切的生理反應。
記憶碎片里,伊安知道他們并沒有在圣堂里呆很久。
他還記得萊昂用法袍將自己赤裸的身體包裹住,打橫抱著走向軍艦時,自己因羞恥在他懷中不住顫抖。
他還記得在太空艦的皇室套房里,他被男人的健臂擁入懷中,在溫水中沉浮。
他記得自己伏在被褥里哭泣,記得摟著萊昂的脖子哀求,記得那滾燙的地獄巖漿翻涌上來,自己無處逃生,只有被吞噬、焚毀。
這一場熊熊烈火甚至比他們的第一次燃燒得還要猛烈和徹底,持續的時間更久。他不止一次從昏睡中被喚醒,靠在男人懷中,被他喂食流食,補充營養和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