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便端著茶水與果子盤上來,在幾上擺下。
待伙計下去后,祁煊笑著對秦明月說“這來了自家的地方,你還要故作姿態,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話說出口,卻并未得到秦明月的回答,他見她面色怔忪,忍不住就順著她眼神看了過去。
就見斜對面正對著戲臺子的那處雅間來了人,是兩個人。
其中一個年紀大約在四十左右,此人面部線條剛毅,鼻梁高挺,鬢似刀裁,下巴留著短髭,十分英武不凡。他一身半舊的青袍,乍一看去并不顯眼,可若是細看就能看出不同尋常。
至于他身邊所立的男子倒是極為英俊,而有這么一個人在此,頓時就將那人襯得黯淡無光。
怎么是他
祁煊眼中閃過詫異,因為這人正是江南總督王銘晟。
王銘晟算得上是日理萬機,公務極忙,竟能抽空來戲園子看戲。可想著他那唯一的嗜好,倒是能夠理解的,畢竟王總督尋常也沒什么其他愛好,也就喜歡看看戲。
可為什么別處不去,偏偏來了這里
祁煊忍不住去看秦明月的臉色,她的臉色有些怔忪,似乎還有些復雜。祁煊心中一緊,忙笑道“嘿,他怎么來了你說爺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秦明月嘴角的笑有些冷,“你要想走漏了風聲你就去。”
她的語氣有點沖。祁煊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懶洋洋地道“那就不去了唄。”秦明月臉上閃過一抹愧疚之色,忙放軟了聲調“若是爺想去就去吧,王大人應該不會與他人說見過我們。”
“還是不去了,人家這副模樣,明顯不想讓外人知曉。咱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還是相安無事吧,有什么事信里說就是,沒必要見面。”
說話的途中,戲臺子上的樂聲變了。
秦海生一身戲衣蓮步輕移地走了上來,裙擺微搖,如和風拂柳。水袖輕提,低眉淺笑,似哀似怨,鳳眼波光流轉。端得是儀態萬千,別具風情。
唱得正是牡丹亭其中的一折,尋夢。
秦海生簡直將杜麗娘演活了,將其的依依不舍與生死相依,展現的是淋漓極致。
角兒好,戲也好。
可秦明月卻一點都沒有想去認真看的心情。
她上過戲臺子,更懂得現代演戲中站位的講究,所以她即是只能從斜側方向看去,也能看出臺上之人眼神放在何處。
她的心飄飄忽忽地往下墜著,直到戲罷,還沒能見底。
戲散后,這滄海閣慣是安靜慣了,自然不若前面戲樓的嘈雜,即使有客人打賞,也都是私下里交代一聲罷了。
秦海生正在后臺卸妝,就聽有人來報秦明月來了。
他先是吃驚,再是錯愕,忙將自己收拾了一番,便迎了出去。
“小妹,你怎么來了我正打算回京一趟,看看你和榮壽,還有昀哥兒這就是昀哥兒吧來,小舅舅抱一抱。”秦海生說著,上挑的鳳眼里滿滿都是笑。
昀哥兒尋常是挺認生的,不是熟悉的人,一概不讓抱,可今兒也不知怎么了,竟愿意讓秦海生抱。大抵秦海生和秦明月是一胞雙胎,雖如今乍一看去不太像,到底還是有些相似的。
這蘇州的廣和園和京城一樣,后面都有一片宅子用來住人。秦海生領著秦明月一行人去了后面,在正房的明間里坐下。
彼此互訴了一番近況后,秦明月道“方才我和夫君無意之間看到了江南總督王銘晟王大人,沒想到王大人竟喜歡看戲,還來了咱們廣和園。”
秦海生正端著蓋碗喝茶,聽到這話,他手微微一頓,抬起臉笑問“小妹說得是哪位王大人”
祁煊簡直想跳起來暴打一頓這二舅哥,怎么唬人都不會。
他抱著茶盞直往嘴里灌茶,也沒敢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