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帝并沒有理他,他揉了會兒眉心,便再無動作,竟是這般就睡著了。
福成嘆息了一聲,示意小太監拿了條薄褥子來,輕輕地為他蓋上。
不知為何,晉安帝又夢到了那個人。
一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人。
明明當初只是以為有些上心,也沒到讓他神魂夢繞的地步,卻在她死后,知道她就是那個人,竟就這么記住了,一直記住了。
近乎自虐,在她死后,他才開始真正認識這個人。
他收集關于她的一切,讓人復述她的一切事情,知道她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每次去回憶,就好像陪著她走過了短暫的一生。
他身邊的老人都以為他對她用情至深,其實有沒有用情至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后悔,每當看見太子羸弱的樣子,他便后悔一次,就會忍不住去想若是當年他對她多關注一些,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太子也不會成這樣,可以好好的,擁有一個健康的軀體。
錯誤太過沉重,重到他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后悔。
他以為當他從府外回來,她還會像以前那樣在那座小院里等著他。他甚至想好了,就算她是晉王妃的人也無妨,他即覺得中意,就養著吧,他并不是沒有手段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誰知等他回來,人卻沒了。
沒在他的疏忽大意之下。
可誰曾想到其間還有那么一遭事,那一夜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拿著該死的人替她陪葬又如何,沒有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
晉安帝這一覺睡得通體舒暢,無人知曉他已經很多年沒睡得這么沉,這么舒坦了。
這些年他一旦睡下,總是會做夢,夢里的內容千奇百怪,而無一例外醒了之后都會讓他覺得疲憊不堪。
可今日他明明知道自己又做夢了,卻是并沒有那種疲累感。
隨著意識的清醒,他感覺到身邊有個人,眼眸還未睜開,面色已經冷了下來。
這又是哪個宮女?福成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往他龍榻上送女人!
他睜開眼,同時手掌就揮了過去,卻在看到對方的臉后,停駐在對方光滑高聳的白軟上。
那人面向他側臥著,一頭如云般的秀發披散在枕上,皮膚白得驚人,襯得那嬌艷欲滴的嘴唇更是嬌艷。
不知為何,他覺得此人很眼熟。
正想著,她已經醒了,眼睛未睜人就偎了過來,嘴里嘟囔道:“幾時了?你怎么又想了,每天早上不折騰一下,你就不能起來是不是?”
聲音帶著方睡醒的沙啞,軟糯撩人。
隨著她的貼近,本是貼在上頭的大掌頓時深陷其中,可還不等及他反應,她已經鉆進了被窩里。水藍色的云鍛金繡被讓撐起了一個大包,他正欲說什么,突然身軀一震就緊繃成了石頭。
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就從被子里鉆了出來。芙蓉面有些紅,但眼睛依舊未睜,她背過身從枕頭下抽出一塊兒拍子,往上面吐了些什么,就又塞回了枕頭下。
“快起吧,別耽誤了早朝。”
說著,她又睡了過來,渾然沒發覺身邊的人早已是呆若木雞。
晉安帝好半晌才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側首去看她。正是晨光微熹,借著外面微弱的光亮,她紅艷的唇泛著一種很可口的水光,更顯嫵媚,誘人品嘗。
他猛地一下坐了起來,突然感覺臉很熱,有一種如坐針氈感,所以他下意識就翻身下了榻。
有人走了進來,擱著簾幔問道:“陛下,可是要起了?”
他嘴里意味不明地唔了聲,很快外面就有腳步聲響起,他下意識看了看身后榻上的她,竟有一種不想給人看的沖動,轉身將帳子掩緊了。
走上來幾個小太監服侍他穿衣,從始至終沒人說話,似乎習慣了這種情況,并不想打攪了帳子里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