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竟端出了自家準備的午飯,有的豐盛些,有的簡單些,對著這些朝廷口中的“天教亂黨”,竟是親親熱熱好似兄弟。
眾人昨夜便沒吃什么東西,何況還要大部分是吃牢飯度日的
當下都吃了個高興。
姜雪寧也將就著吃了些。
那些村民也準備了一些干凈的普通衣裳,只是顯然也沒想到這里頭還有個姑娘,又轉回頭去叫了村里一名婦人帶了身干凈衣裳來給她。
其他人都是大男人,不拘小節慣了,當場就換起衣服來的不在少數。
張遮面色便不大好看。
姜雪寧自然不能和他們一樣,只同張遮說了一聲,便尋了旁邊一處樹林,往深處走去換上衣袍。
只是她去了半天也沒見回來。
張遮的眉頭便慢慢皺了起來。
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便對一旁的黃潛與馮明宇道“還請諸位稍待,我去看看。”
黃潛與馮明宇自然不敢說什么,誰知道在這種荒郊野外一個姑娘家是不是在里面出了意外
可他們是不敢去看的。
人是張遮帶來的,自然該由張遮去看,也沒人懷疑什么。
這冬日山野間的樹林并不特別深,只是重重遮擋之下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況。
張遮實在有些擔心。
可走到深處也沒見人,又沒幾步竟看見前面的光線變得明亮起來,竟是已經直接穿過了這片樹林,然后一眼看見了此刻站在外頭的姜雪寧。
這樹林外面竟是一條河流,冬日沒什么水源,都平靜地躺在了凹陷的河灘上。
陽光從高處照落,霧氣都從林間飛散。
水面折射著白燦燦的日光,轉而覆蓋流瀉到人的身上。
她已經換上了那身頗為十分簡單的農家女子的衣裳,換下來的原屬于他的衣袍則擱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淺青色的衣料將她身軀包裹,根本沒有什么樣式和顏色可言,實在有些配不上這一張好看的臉。
世間有些女子,似乎合該生在富貴鄉。
但姜雪寧自己卻十分坦然,對這一身衣裳沒什么意見的模樣,好似早料到他會找過來一般,竟朝著他眨眼一笑“現在可有說話的時間了吧”
張遮微微一怔,便明白了。
想也知道姜雪寧一介女子避開眾人去換衣裳,旁人與她無親無故,自然不好說來看看是什么情況,只能任由他一個人過來找。
而他也一定會來找。
只是他方才關心則亂,竟沒想到這一層去。
姜雪寧便問“張大人怎么會在此處”
張遮簡短道“天教勾結平南王逆黨犯了圣上的忌諱,朝廷那邊剿滅天教時殺了天教一個名為公儀丞的首腦,知道了些天教內里的消息,便由我做計假扮是天教那少有人知其身份的度鈞山人,查一查天教內里的情況,也好將其鏟滅。劫獄之事也是一早便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姜二姑娘彼時也在那里”
姜雪寧當然是因為去探望燕臨。
她心道勇毅侯府的事情不小,若將張遮扯進去她于心不安,且張遮也沒有開口問,所以她并不開口解釋,只是這般看著他,一副想要蒙混過關的樣子。
其實張遮昨夜便已經想過了。
還有什么人能讓姜雪寧大半夜里披著一身黑的披風冒險混進天牢呢
大約還是燕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