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擠挨挨一道觀的人都把粗陶碗舉起來高呼“敬天敬地敬大同”,仰脖子咕嚕嚕就喝下去三碗,倒是一副豪氣干云模樣。
張遮也不慣飲酒。
但在這局面下卻是推拒不得,仰頭與眾人喝了三碗,但覺烈酒割喉,燒到心肺,嗆人欲咳,心里卻越發冷靜,未露絲毫怯色。
眾人見了都為他鼓掌叫好。
只是酒喝完,馮明宇便面露為難,道“舵主,老朽這里有件事,不知該說不該說”
說完他看了看周遭。
吳封會意,笑道“那就進去說,請”
一擺手,他請眾人到了殿中去。
大殿里列著三清祖師像,上首兩把交椅,吳封坐了左邊那把,右邊那把竟留給了蕭定非。
余下眾話事者依次落座。
大約是因“度鈞山人”,馮明宇等人請張遮坐在了左下首第一。另一些教中有資歷的人,則都留下來簇擁在眾人身后或者站在殿門外。孟陽沒座,長手長腳抄了雙臂站在角落里,唇邊掛了一抹怪異的笑容看著。
方才在外頭還好,一進到殿中,莫名有些安靜。
這地方依山而建,本就陰冷。
安靜下來更有一種詭異的緊繃與森然,再環顧四面,氣氛已隱隱有了變化。
吳封便問馮明宇“左相是有何為難之事”
馮明宇便從自己袖中取出一頁卷起來的紙,上頭寫有小字,還點了個極特殊的遠山徽記,只向吳封一遞,拈須道“此乃昨夜老朽于通州城外收到的密函,吳舵主也是教中老人了,想必一眼能看出這徽記所從何來。”
吳封見那徽記頓時一震。
他聲音都微微抖了一下,道“竟是度鈞先生親筆來的密函”
馮明宇一笑,目光卻有變幻,又似有似無地看張遮一眼,道“正是。教中皆知度鈞先生與公儀先生共為教首左膀右臂,神機妙算無遺策。可這封密函,老朽卻是有些參不透。”
張遮察覺到了馮明宇的目光,眉眼低垂,不作言語。
吳封細讀那密函卻是臉色變了三變。
蕭定非自打在右上首坐下后便跟坐在了釘子上似的,屁股不老實,恨不能一蹦逃個老遠,一直都在暗中關注眾人神情,一見吳封這般,心里便打了個突。
他問“寫了什么”
吳封的面容徹底冷了下來,微寒的目光竟從這殿中所有人臉上掃過,然后才道“先生密函指點,此番入京劫獄,教中行動提前泄露,乃有內鬼作祟。且這內鬼隨教眾一道回來,欲對我教不利”
“內鬼”
“轟”地一下,吳封此言一出整座殿內頓時人聲鼎沸,炸裂開來
尤其是此番從京中回來的那些人更是滿面驚愕,相互打量,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戒備,獨張遮巋然不動,孟陽冷眼旁觀。
馮明宇一路與眾人同行,雖已經對張遮再三試探,心里的懷疑卻始終未能抹去,因而首先便向張遮發難,貌似和善地笑起來“張大人既效命先生麾下,今次又特為劫獄之事而來,不知是否清楚這內鬼是誰”
張遮飲了三碗酒,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面冷容肅,正襟危坐,道“張某奉命協助劫獄之事早幾日便已離京,密函卻是昨夜才來,左相大人來問張某,卻是為難了。”
馮明宇似乎料著他這番言語,又道“那張大人既是先生得力門客,緣何先生密函中竟未提及大人半句”
張遮斂眸“事大情急,區區張某何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