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旁又有幾個頭目樣子的人,個個包裹得像粽子,很多人還不斷吸著鼻涕,大寒的天中,各人上下唇的須上都是白花花,有人甚至眉毛上都掛著一層厚厚的冰霜。
不過他們也穩穩策在馬上,顯然已經習慣了天寒地凍的野外生活。
舉止中,就滿是兇殘與戾氣,一樣的積年老匪。
一個干瘦的中年漢子策馬馮三益身旁,一張臉滿是皺紋,裹著厚厚的紅布頭巾,外面罩著厚厚的大紅斗篷。
他靜聲肅立,在馬上探頭眺望,眼中有著一絲絲陰沉與仇恨。
這中年漢子便是原焦山寨的張萬掌家,他們張氏四兄弟,被楊河一頓爆打后,只余他一個老大。
隨后更連焦山莊老窩都被攻破,敗逃時,只余三個馬賊部下,然后幾百個殘匪步卒。
只是到了銅山寨后,幾百個殘匪部下又全部被拉走作為炮灰,他實打實的部下,只余身后三個馬賊。
差點只余光桿司令,這筆帳,自然要算在楊河頭上。
希望這次能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然后這群精悍的銅山匪馬賊中,還有七個粗豪的大漢,與別的銅山匪馬賊攜帶弓箭刀槍不同,他們持的卻皆是后膛掣雷銃。
卻是暗殺過楊河的“平山七狼”,魯地平山衛的逃軍,內兩個裹著灰色的頭巾,系著骯臟灰色斗篷的虬髯大漢,便是“平山七狼”為首的周家兄弟。
他們面無表情打量對面。
數十騎馬匪靜靜肅立,都往對面張望,人馬噴出的白氣濃重一片。
“娘里個腿。”
銅山寨副元帥馮三益張望一陣,他一拍大腿,罵罵咧咧道“這新安莊果然有兩把刷子,這軍陣擺下來,比俺見過的官兵還嚴整,怪不得能大破焦山莊。”
他身旁各大小頭目也露出謹慎的神情,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常年做匪,多少懂得一些望氣之術,這新安莊的軍陣一擺下,就顯得不一般,確實應該慎重以待。
張萬掌家臉色更陰沉了,他不動聲色道“那楊小子能擺下這個陣,確實不簡單,精銳勝過普通的州縣官兵。特別他們一串盾車擺在前方,除他們的長矛手能依車而戰,就怕盾車后掩有火器。”
馮三益皺眉道“火器這確實要哨探清楚,免得兄弟們不明不白就吃了銃子。”
他外表粗豪,大大咧咧,其實頗有謹慎精細的一面,銅山寨幾個副元帥,只他留下來守護山寨,不是沒有理由。
而且不單是他,身旁各大小頭目皆是出言贊許,認同馮元帥這種謹慎老辣的做法。
作為匪賊流寇,各人最重要一點就是知己知彼,才能做到“欺軟怕硬”,就象革左的作戰,“官兵多則竄伏,少則迎敵。搜山清野則突出郊關,及列陣平原又負險深箐。”
他們素來不打沒好處的仗,對情報非常重視,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雖進入崇禎十四年,官兵與流寇的力量對比在慢慢變化,但這種思想仍然深深烙印在各流寇匪幫心中。
此次為了銅山寨的聲譽威嚴,他們出兵野戰,但不代表他們就不小心。
想到這里,馮三益呼喝命令幾聲,讓哨騎出列,哨探對面的軍陣,特別看盾車后是否掩有新安莊的火器手。
火器的威力馮三益等人都了解,作為殘匪的張萬掌家更是銘心刻骨,對面有火器是肯定的,出發前張萬更說了好多次,新安莊至少有五十桿精良的鳥銃,甚至還有幾個神射手。
韓瀾被神射手刺殺之事他們當然知道,雖邳州方面推到他們頭上,但馮三益等人心下雪亮,就是新安莊那小子干的。
所以,他們都謹慎小心,想要肯定盾車后是否掩有新安莊的火器手,才好商議如何應對。
否則幾十桿鳥銃打來,寨中的兄弟怕要傷亡不小。
楊河一直密切關注對面動靜,看對面的銅山匪馬隊商議一陣,幾聲呼喝后,就有四五騎出列。
他們激起沉重的蹄音,踏在滿是冰霜的草地上,奔近過來,似乎意圖逼近西面的盾車前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