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攻城,唯有挖出規定的城磚,至少鑿取三塊墻磚。
挑出規定的土量,至少兩擔,才可以回營休息,敢有猶豫后退者必斬。
為了監督他們,每隊饑兵后面,也必有步卒押陣,有怯而后退者立斬之。
攻城多日來,海量的饑兵不是死在城上守軍中,而是死在押陣的隨隊步卒內。
比如初七日,就有數十步卒持刀驅數百饑民負門,各持短撅入原掘洞口,然官兵在內奮擊,眾人不敢近,欲另掘,又被懸樓磚石擊走,這些掘洞饑民退回濠邊,持刀賊乃盡殺之。
屢驅屢殺,饑民終日死者不下萬人。
這就是流寇的養蠱戰術,以戰養戰,終成精兵。
他們野戰時也多是五重戰陣,饑民處外,次步卒,次馬軍,又次驍騎,老營家口處內。
家口都是婦孺不提,各老賊的家小罷了,有戰力的是四重,攻城戰時,也是驍騎押陣,馬隊監戰,步軍驅饑民負門填壕掘洞。
攻打開封多日來,連連血戰,從曹門到北門,這十幾里的溝濠處,死傷者盡多是從各處裹脅來的饑民們。
但他們沒辦法,他們沒反抗的力量,唯有希望幾次攻城戰后能活下來,然后選入步營,不單吃喝更好些,特別可以掌控別人的生命,快意的殺戮別人。
一群群饑兵負門蹣跚行走,或數十人一群,或數百人一群,然后他們身后都跟著監戰的步卒。
這些步卒持著刀盾弓箭,身上就帶著濃烈的殺氣,個個兇殘與戾氣尤勝過銅山匪。
畢竟尸山血海中淘汰出來,身上的戾氣與戰技是新入伙的饑民不能比。
也是普通的毛賊土寇不能比。
他們也基本戴著氈帽,披著厚厚的斗篷,踏著靴子,肌膚外露處,一樣包裹得嚴嚴實實,呼喝中,盡是濃濃的白氣。
還有很多人戴著紅笠軍帽,身穿罩甲或是棉甲,外披氈衣,這些人都曾是官兵,流寇連年征戰,幾次大捷,步營中太多投降的官兵了。
官兵投降后,基本也選入步營,有馬的,至少也是馬兵。
他們咆哮呼喝,驅趕饑兵前行,有時連踢帶打,目光看向前方人,有若看待豬羊,眼中滿是冰冷無情的味道。
他們也掌控這些人的生命,只要認為他們當中有人畏怯后退,就可以斬之。
對這些掌控自己生命的人,饑兵看向他們時,目光就盡是畏懼。
浩蕩的饑兵隊伍被驅趕前行,成群的步卒兇神惡煞押陣,然后離饑兵隊伍一段距離,又有大隊的步卒陣列,形成肅殺的軍陣,弓箭兵,刀盾兵,長矛兵密布。
軍陣中還有頗多的火器手,官兵投降后,頗多火器兵,進入流賊各營后,自然還是火器手。
不過因為他們鳥銃三眼銃粗劣的緣故,除少量火器精兵外,流賊各營倒更重視火炮,各個炮手皆享受老營的待遇。
他們列陣而來,獵獵飄舞的旗海,一面面皆是闖字,還有羅字。
風雪中軍陣若隱若現,但從東到北,就見人潮無盡。
這種人海一看就讓人絕望。
面對流賊這種陣勢,城內除非死戰,亦很難逃脫。
若開戰,也唯有拼命戰下去。
“城將陷,步兵萬人環堞下,馬兵巡徼,無一人得免。”
“攻城,迎降者不殺,守一日殺十之三,二日殺十之七,三日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