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鄉勇,拖著“繆爺”的尸體,就那樣離去,這時眾鄉鄰才轟的一聲議論開來。
梅春姐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包裹,心中喜悅,這個月自己與女兒有飯吃了。
同時聽說城內潑皮快被殺光了,她心下一松,似乎卸下了一塊大石頭,就輕松無比。
東街,綠袍漢子耿爺滿頭大汗的在街巷中穿行,自己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睢寧七狼中,以他最為謹慎,也時刻關注著練總府那邊的動靜。
孫四姐前去告狀時,他其實有看到,也偷偷跟著,楊大人讓那三個地棍過去時,他就感覺不妙,趁眾人不注意,就靜悄悄的閃開了。
然后事態的發展急轉直下,練總府縱兵四處,到處捕殺青皮地棍,甚至動用火器與萬人敵等巨器,讓人心驚肉跳。
捕殺的鄉勇隊兵更不管你有什么關系什么背景,看到后都一刀殺了,任你喊叫認識夏老爺,甚至魏老爺都沒有,似乎他們的面子根本就不值一文錢。
他們更肆無忌憚,打著流賊細作的帽子,審訊都不審訊,當街就將你劈死,令人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是好。
話說這古時執行死刑其實非常的慎重,隋唐時期要三次奏請皇帝才能執行,本朝雖沒那么離譜,但一樣非常謹慎。
若“立決”,要先經刑部審定,都察院參核,再送大理寺審允,而后三法司會奏皇帝最后核準。
若“秋后決”,更有朝審制度加以審核,反正這二者死刑都要經過中央司法機關和皇帝的審核批準。
若判絞刑,那更是活命的代名詞,有若后世的死緩。
此時法紀松弛,就是行刑前花大價錢搞個替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眼下這種看到就殺,就叫怎么回事
耿爺開始還躲了一陣,若他這樣機靈的青皮不是沒有,但似乎北岸的鄉勇對他們了如指掌,好象有專門查調三年五年似的,不管怎么躲,只要在城里,最后都被找出來殺了。
耿爺看躲不下去,只得冒險上街,尋思自己與夏爺等人頗有交情,平日也孝敬多,苦苦哀求下,或許可以為自己想想方法。
實在不行,就當自首,認下往日罪名,讓夏爺等人抓進監獄去。不管苦役流放充軍,甚至絞、秋后決、立決等各種極刑,總要地方京中來來往往,有緩一口氣的時候。
這種流賊帽子蓋下來,看到當場就殺,讓人說都沒地方說去。
想著夏老爺經常在“迎春樓”喝茶,耿爺喬裝打扮后,就急急往“迎春樓”去。
而此時“迎春樓”二樓雅座內,兩個公差對坐著喝茶,他們聽著外間動靜,都是皺眉。
二人都四十多歲樣子,臉上有著橫肉與肅殺,那是久在公門中的威嚴與氣質,因為他們代表官府,代表法律,等閑百姓在他們面前都是顫抖。但此時二人坐著,惱怒又無法。
又聽北街那邊傳來一陣銃響,一個公差一顫,就說道“夏爺,可否要跟魏老爺說說”
對面的夏爺抬起手,鏗鏘有力的道“敢為流賊細作,該殺。”
那公差憂道“只是,街面上的潑皮都被殺光了,誰為我們辦事”
夏爺微微一笑,端起茶盞,他左臉頰上有一塊傷疤,笑起來就有些猙獰,他說道“無妨,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青皮無賴地棍,總會有的。田捕頭,關鍵我們這差事在,位子在”
對面的田捕頭一怔,就若有所思,確實,差事在,位子在,攀附的小嘍啰就不用擔心,特別對他們快班來說。
睢寧縣衙不大,快班正役也不多,共只有三十二人,他們八人一班,分由四個班頭統帶,平日兩班在外巡邏,兩班在衙內坐鎮。
因為快班主要職責是傳喚拘提被告、緝捕盜賊兇犯、管押招解人犯諸事,又叫捕快,幾個班頭又稱捕頭,四班中還有一班是馬快,捕頭就是眼前的夏世銀夏爺了。
當然,此時各衙積弊深重,快班正役是不多,但除了正役,還有幫役、白役、掛名衙役等幾類。睢寧縣衙倒沒有幫役,掛名衙役也不多,畢竟小地方沒油水,沒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