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看了田師爺一眼,卻見田師爺對他重重點頭。
然后他聽田師爺道“楊大人高見,只是學生也有疑慮,近城之地都劃為官地。這些廢棄之地,往日也有些居民百姓,他們或死了,或逃荒,或十幾村寨并為一集。看太平了,有些人回來,起了爭端怎么辦”
楊河微笑道“這事好辦,這些人不多,便是有,便依高皇帝國初手法處置。舊宅地者復業,依丁撥地,原有多少,撥多少。但賣出去的地,只歸新業主所有。戰亂中拋荒的田地,被他人耕墾成熟,一樣為耕墾者產業。舊業主復業,一樣依丁撥田,安置余處,承認新業主開發熟地的產權。”
田師爺嘆道“楊大人高見,太祖高皇帝,確實如此解決了糾紛,學生一時倒未想起。”
最后楊河又與高岐鳳商議敲定諸事,告辭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高岐鳳與田師爺都露出復雜的神情,這年輕人的背影豪邁從容,頗有大鵬展翅,振翅欲飛之勢,便如他的所言所策所語,讓人驚竦又心動。
相形之下,自己人等卻是老邁遲疑,或許,只會一年年逝去,最終遺留塵埃。
這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人很不好,很不甘,又很無奈。
“唉”高岐鳳最終嘆了口氣,“紀懋勛有個好學生。”
三月十六日傍晚,一個高高瘦瘦,膚色略黑,穿著青衫,戴著吏巾,神情嚴肅的中年人出了練總署,就往城北古井坊而去。
這中年人一邊走一邊思索,沿途不斷有人對他招呼“廉書辦。”
不分貴賤,他只是嚴正的回禮。
他思索著,臉上還帶著復雜的神情,正是撥到練總署的攢典廉方正。
此時他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卻是午時,練總署楊大人招他說事,更明白的任命他為睢寧統計所主管,挑選戶房一些書辦,統計城池四邊荒灘野地事宜。
然后還告訴他,他同為不久后要設立的巡捕局書辦,以后縣內縣外,門牌腰牌的統計匯總事宜,亦歸他主理。
這讓廉方正心情復雜,與在縣衙一樣,練總署的楊大人一樣沒給過他什么好臉色。但縣衙的處置手法是讓他坐冷板凳,練總署的楊大人則是委以重任。
這讓廉方正驚訝,也有一種知遇之恩的激動,只是
他想著心事,沿著街道土路行走,很快過了十字街,轉向了城北的古井坊。
一般縣衙內的衙役書辦,多居住在城東,那邊環境較好,很多人更有大宅院。
但廉方正不收禮,不貪財,在縣城內卻買不起房子,只在城北租了房,供渾家齊氏與兒子居住,然后他在縣衙時,就居住衙內舍房,在練總署也是居住舍房。
還嚴依大明律規定,只每月初一、十五出衙。
但今日楊大人專門放他的假,他便回去看看渾家。
還提著米面肉菜,楊大人專門批給他的,或許是激動的緣故,他不覺收了下來。
很快他便到了租房,一間小院,泥墻脫落,頗為破敗,但收拾得非常干凈。
然后進了屋,他渾家齊氏正在織布,單調而認真,看著這個依然頗有風韻,但臉色憔悴的女子,廉方正不由一陣愧疚,二十幾年了,自己太虧欠妻子了。
聽到動靜,齊氏轉頭看來,臉上就是歡喜“夫君回來了”
看到廉方正手中提的米面菜肉,就是一愣“夫君這是”
廉方正道“哦,這是楊大人特意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