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人拉燈繩了。
蛾子與蚊蟲感受到光,自犄角旮旯一窩蜂地涌出,飛鳥搬開放在桌面上的倆箱子,揚起一陣灰。
“咳、咳、咳、”灰嗆進嗓子眼里,從他口中噴出的氣體又揚起了新的灰塵,這次刺激他的鼻腔,接連打了啥個噴嚏,白光下一陣霧蒙蒙,太宰治直接退到了門外,毫無進來的情致,他只是往后多退了幾步,用手帕掩蓋住口鼻,才假惺惺地慰問“沒事吧,飛鳥君。”
“沒事、沒事。”飛鳥是個厚道人,換成他者光是被吩咐著找十年前的案件就要有頗多怨言,他卻跟頭勤懇的老牛似的任勞任怨,僅跟上級打了兩通電話就成了太宰治新鮮出爐的臨時下屬。
特約偵探
沒錯,是種田長官推薦的。坂口安吾的聲音經過轉換器加持,永遠表現為無機質的電子音,他堅持這么做,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除了直屬上司的種田先生,于是乎飛鳥他們,那些與情報科頗有關聯的人,沒人見過他的樣子。
竟然是長官推薦的
如果他有什么需求,就不遺余力地協助他。坂口安吾說,五日述一次職。這也是種田長官的吩咐。
世上從來沒有完全的信任,背后永遠得有道防御機制,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更不肖說種田還是軍部的大人物,他想試著信任他人,卻承擔不了放縱信任的后果。
我明白了。飛鳥說。
飛鳥通了會兒風,房內灰塵不僅沒少,還越變越多,太宰治在門口觀望一會兒說“哎呀,飛鳥先生怎么笨手笨腳的。”就干脆不在乎墻角密布的蜘蛛網,空氣中的小飛蟲,徑直穿入房間了。
飛鳥只能說抱歉,他真是個好脾氣的人。
太宰的要求是“我想看藤原先生參與的所有案件,從警校畢業后無論是大案件小案件也好,都要找出來”。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與坂口安吾通過電話,給后者增添了工作量。
“藤水他入職的時間很早。”飛鳥一邊收拾一邊說,他已經不管手上有沒有弄臟了,“啊,抱歉,我習慣稱他為藤水了,這是我們讀書時代常見的昵稱。”
太宰沒說話,在這種時候沒說話就代表著“你接著說啊,我會聽的”,他的口袋跟百寶箱一樣,什么都能拿出來,只見他拿出一副橡膠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也開始抽文件出來。
津島修治被留在樓上了,反正做的是枯燥的工作,有他沒他都一樣。
“他、我跟他的交集是工作后才變多的,之前在學校不過是點頭之交的前后輩。”他的呼吸器官已經習慣了儲藏間充滿灰塵的空氣,偶爾嗓子癢了,就住嘴安靜一會兒,隨后又能接著說,“但進入警局系統后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聽說過他的名字,他很嫉惡如仇,永遠奮戰在第一線,主動要求做那些其他人不愿意做的危險工作,還去橫濱執勤過,并且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哎”太宰治很喜歡說些語氣詞,若是讓女子高中生循此方法說話,難免還要擺出刻板的好奇表情,他卻不會,口中雖迎合,面上卻無表現,只專注于手下的事。于是乎,當與太宰治對話時,總會產生“自己被輕視”的錯覺。
也不一定是錯覺。
“他大概是非常有正義感的人。”飛鳥說。
太宰卻笑了,他的笑聲是那么短,以至于你聽過之后總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笑了“真的嗎”他聲音很輕,藏于其中的嘲諷意味也變得不那么明了,“正義感這種說法,完全是美觀化的,一個接著一個車輪戰似的接重要任務,下屬傷亡嚴重,甚至臨時加入其他小隊就為了駐扎橫濱破壞黑手黨的軍火交易,這么多的極端行動疊加在一起,用正義感來形容就太蒼白啦。”
他直起腰板,嘴角撕扯出一抹笑“他這樣的行為,用世俗的角度來說,應該是急功近利吧。”
飛鳥的呼吸漏了一拍。
他承認其實太宰說的沒錯,流傳在同事間關于藤水的評價總是負面的,負面來源很多,有人說他不體恤下屬,有人酸他短時間內升至高位,連命都不要了,說他被權勢地位迷住了雙眼。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