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音符滌蕩在空氣中,絕不是什么樂曲界傳世名曲,而是太宰隨意編造的荒腔走板的小調,他雙手插兜里,穿他日常的黑風衣,在船艙內的隧道中歪歪扭扭地走著。
其實船開得很穩,但他走得很斜。
費奧多爾聽見樂聲,頭微微揚起,他抬頭的動作實在不留痕跡,看守他的人都沒有多想。
太宰治與警衛隊的人狹路相逢。
“哎呀。”太宰治停下步子說,“這是怎么一回事”警衛隊長認為他問的是小孩兒,就賠笑說,“我們在押送商品。”絕口不提費奧多爾出逃的事情。
“商品”他臉上寫了“好有意思”四個字,在警衛隊成員戒備的眼神中彎下膝蓋,他稍微側身,視線穿過警衛隊長身側的空隙,與費爾多爾四目相對,至于語言,也切換成了流利的俄語。
“我每一次見到你,你都很狼狽。”他問,“你被迫害、被追捕、被束縛,人間的一切悲劇與殘暴似乎都被你遇見了。”
警衛隊長懂日語跟俄語,聽見太宰治的話,他臉色猛變,又礙于對方尊貴客人的身份,無法粗魯地叫他閃開,只能以扭曲的姿勢貼著墻角,試圖避開太宰治走過去,他一手拽著小孩兒手上的鐐銬,往前走。
費奧多爾終于說話了,他以俄語回答“因為那就是生活本身。”
“悲劇、沖突、戰爭與虛偽的和平,我們生活在這樣的世界里。”
7月16日
21:30
卡拉馬佐夫一臉陰沉。
他巡視倉庫,倉庫位于輪渡的最底層,只有船上的員工才能進入這里,卡拉馬佐夫與這些人簽訂了生死契約,只要是船上的員工他就能輕易奪走他們的生命,因此沒有人敢違背他,更沒有人敢放商品走。
從倉庫到上頭一共要經過十二道門,每道門都有人看守,于是他從上一路向下走,就看見了一路的尸體,每個守門人都死了,并且是死于自殺。
有的人干脆利落扭斷了自己的脖子,有的人對頭顱來了一槍,他覺得這情況非常不正常,來之前就看了監控。
他的員工被騙了,被巧舌如簧滿嘴謊話的小滑頭騙了,他們以為自己中了異能力,自己在幻想空間里,只要死亡就能脫離幻想空間,當他們自殺時還滿心歡喜,以為自己從無盡的循環中脫離出來了。
費奧多爾被重新困在墻上,他四肢大張,手腕腳腕上綁了更粗的鎖鏈,卡拉馬佐夫看他一眼,拳頭在他肚子上狠狠來了一下,生理反應讓小孩兒哇的一聲吐出胃酸,在短短一小時內,他的腹部連續受到兩次重擊。
嘔吐時,他依舊沒什么表情,云淡風輕。
卡拉馬佐夫瞇眼睛看他,覺得有些不對,他眼神上下掃視費奧多爾,露出個不知道該說是釋然還是不懷好意的笑容說“你感覺不到疼痛。”他問,“其他感官你有嗎味覺、嗅覺、觸覺”
費奧多爾沒有被激怒,他看卡拉馬佐夫,像在看螻蟻,像在看草履蟲,他眼神有點兒憐憫,但他的憐憫卻又沒落在實處。
穿黑西服的中年人不再得意了,他被看得很惱火,冷冷地說“我必須把你賣出個好價錢,你殺了我手下好幾個人,損失要有人來償還。”
“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是被誰發賣到船上來,總之你上來了,就別想逃下去,你現在不是自由人,是貨品,是買賣的對象。”
他鼻子幾乎貼著費奧多爾的鼻子“記住這一點。”
7月16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