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手指頭攪緊了裙子,她真氣了:“我是聽說您是獨立偵探才來找您的,說是什么專門解決些警察無法解決的問題,平時活躍在東京……”說到這她眼神又警惕起來,“青森這種小地方怎么能容下你?”[不會是假扮的詐騙犯吧?]
太宰不用抬頭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思考結束了,終于想到了合理瓜分巴菲的方式:“倒不是什么容不容得下,只是恰巧有點兒事回來罷了。”他似乎有點苦惱,“說是活動在東京,但我祖籍卻是在津輕啊,不過是求學之后到了大城市罷了,哪里知道偶爾回家一趟,就會遇見這么有趣的委托。”
“這樣吧。”他伸直了桌子下的腿,跟魚尾巴似的交錯上下抬,拍打在地面上,這實在是小孩子的姿態啊,“為了讓可愛的惠子醬放心,我就先不收定金好了,等到找到’真正的兇手’,你再看吧。”
“哎?”這下惠子又覺得他是真貨了,如果是詐騙犯,怎么會這么好說話?
他倆又就細節討論了會兒,不過惠子記得的事情就那么多,太宰聽兩遍就記全了,年輕的女性已經說完了要囑托的事,卻不知道懷揣著對獨立偵探的不信任,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太宰治看,就是不愿意走。
到最后,一杯巴菲都吃完了。
“我進來之前,太宰先生是在寫什么嗎?”她忽然說。
“啊,我在寫一封信。”太宰治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能穿越耳道,駐扎在人心里,“是未曾蒙面的可愛的小筆友。”
“哎?”惠子小姐實在沒有想到這個答案,在她看來太宰實在不像是能與筆友通信的人,說到底這時代,堅持寫信的人就很少了。
“很有趣哦。”他笑瞇瞇的,話中帶著誘哄之意,“我一直覺得啊,無論機械多么發達,用文字記錄下的心情才是最真實最古雅的。”他的每一句話都好像藏著某種深意,“你看啊,惠子醬,如果是用口的話,無論是我愛你還是我恨你,對日本人來說都太難說出來了,但是文字的話,寫在少女的秘密日記里,不就很容易能寫出來嗎?”
[哎,這話題是怎么扯到一邊兒的?]惠子有點迷惑,卻還是點頭了。
“我的情況,也差不多。”他說,“跟從來沒有見過面,未來也很有可能不會見面的人傾訴自己的想法,那些不想被身邊人知道的想法,因為是告訴不相干的人,就變得很輕松了。”太宰說,“這是人的天性啊,就比如說如果你有件事自己不愿意做,卻又不得不完成,在有下屬的情況下,不都是推給不相干的人干的嗎?”
惠子又點頭了。
“你看啊。”太宰攤開手,“這世界上的事,基本都是一個樣的。”
惠子覺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是仔細回憶回憶,又覺得自己什么都沒有懂。
太宰這人,給她的感覺,就跟他說的話一樣,到處都是謎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