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說:“不歡迎我嗎?”
“當然。”阿宏盤腿坐在他身后,“快點回去。”他說話像父親,包括略帶強硬的語氣。
“這是我的夢境,當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太宰說,“你是我夢境的一部分,又怎么會驅趕我?”
“我怎么知道。”阿宏說,“可能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樣的人吧。”
太宰笑了。
“死人拯救活人,我原來也成了庸碌中的一員,編造出了自己都不想看的故事。”他又躺回地上,花莖被壓塌了,太宰治問,“我夢中的死人啊,你能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嗎?”
“我沒法改變那孩子。”
“我快要放棄了。”
……
(第二封信,6月5日)
/我搞砸了。/
筆跡一如既往流暢,第一句話卻讓織田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從來沒走出來過,從回憶、從過去,人們都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都是騙人的話啊,時間不可以沖淡一切,傷痕永遠是傷痕,長好了還會疤痕增生,你永遠不能當它不存在。/
/我想到過去的自己,內心充滿了羞恥、無力與憤怒,我說自己愛xx君,又何嘗不將對自己的刻骨仇恨與憎惡投射在他身上?/
織田作之助看了幾行字,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被哽住了。先前就說過,他與d先生的通信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對方將自認為無關緊要的事寫在信里同他分享,近年來隨通信時間越來越長,他偶爾會將情感寄托在紙上,織田能夠感受到他的愛,他的恨,他的不滿,他的糾結。
他心中樹立起了一個矛盾的形象,聰明又迷茫,大膽又懦弱,嘲諷世人還唾棄自己,厭惡生存卻又無法死亡。織田作之助想,就算是看千百部小說,將主角的特色捏合在一起,也不如d先生來得奇幻,他性格中自我矛盾的一面太突出了,織田并不因此將他當做是異類,相反,他認為正是有此特色,d先生才是d先生。
不過……
他問咖喱店的大叔:“人在有孩子后,精神會變得脆弱嗎?”
老板已經在抽煙了,他認真思索后回答:“不好說啊,絕大部分人認為,擁有孩子可以讓母親變得更加強大。”
“還有些人得了產后抑郁。”
織田說:“原來如此。”
老板問:“你的大朋友出什么事了,養孩子讓他精神衰弱了嗎?嘿,孩子都是討厭鬼,他們比夜里嚎叫的鷓鴣還要煩人,尤其在做夢后,可以不眠不休叫幾個小時,是個人都要被逼瘋。”
“原來如此。”織田作之助肅然起敬,“為人父母真的很了不起。”
“也不是所有。”老板又說,“有些家長把孩子養得糟糕,父親母親的職業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好的。”
“盡力做不就可以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