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回答:“我沒事,井伏老師。”
……
6月13日
“井伏老師、井伏老師。”
“東海同學啊。”穿白襯衫的男人轉身,他看見叫住自己的是東海,略有些為難,井伏本是在與板齋說話,他們可能是在聊參加今年全國比賽的作品。
“井伏老師。”東海氣喘吁吁地跑到男人身邊說,“可以、幫我看一下作品嗎?”
“作品?”
“是上次美術課的作業。”
“你真的畫了?”就算是板齋也不會做無聊的作業,無論做與不做,井伏都會給學生滿意的分數,用他的話來說,“美術課存在的意義不過是讓各位有個放松的時間,倘若能熏陶藝術情操就更好了”。
板齋心雙手交叉擺在裙擺前,她儀態很好,絕非中產階級的女兒,高原普麗曾在耳邊嘟嘟囔囔,說她是大財閥的女兒,論理還是下一任的學生會會長,她看東海的眼神跟班上人沒有區別,些微的不屑被包裹在笑不露齒的淑女笑容外。
她對打擊下層人的惡劣活動沒有興趣,卻也絕不會圣光普照地拯救他人。
“那我就先走了,老師。”板齋心行禮后離開,而井伏也只能點點頭說,“抱歉了,板齋同學,你先離開吧。”隨即又轉頭對東海說,“同學,有什么事就到我的辦公室說吧。”
他們在走廊上,人并不多,除了來來往往在教室與廁所間走的人,其他多數坐在教室里,換言之街道上絕非空無一人,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
“好的,老師。”
井伏到學校的時間并不長,他為受世人愛重的藝術家,校高層也不可能以對普通教員的方式對他,他有單人辦公室,聽說住所也很豪華。
[超……厲害。]
東海眼神發亮地看辦公室,井伏有一面墻的書,上面不僅僅放了書,還掛了畫,還有些詭異的圖像。
“太厲害了。”他忍不住贊美起來,“伊特魯伊里亞、希臘、阿摩爾……”他走到一尊轉輪王的小像面前,“是西藏的密教嗎?”
“是的。”井伏很驚訝,“你認出來?”伊特魯伊里亞、希臘、阿摩爾都是他掛的圖像風格,每個國家、每個宗教都有具有宗教特色的圖案或者藝術作品,絕大多數人看這些作品只能贊美它們“好看、優雅、有藝術性”,卻很少能說出來源。
“是的,我喜歡研究宗教,也因此看了些書。”東海說,“這些圖像我在書上看過。”
井伏因為他的話產生興趣,兩人坐在辦公室里天南海北地聊天,從日本自然主義聊到女性精神覺醒,從東方古國的四書講到倫敦神話,從嬉皮士談到伊斯蘭國度,他們的對話是隨性的,知識面也很廣博,東海臉頰紅撲撲的,他有自己的驕傲,認為他讀了足夠多的書,擁有知識,那些人對他的欺負完全就是天賦平庸者對擁有知識人的摧殘,他告訴自己不能與低智慧的人志氣,從過去到現在,不被愛著的他以此來建立信心,尋找定位。
“你的知識相當豐富,那我猜,你也要比尋常人聰明得多。”井伏說,“正因如此我想你明白現狀,這絕非大言不慚,我在學校內姑且還算受歡迎,而你的話,我想現狀不用多說,倘若東海君想要安定地過完高中時代,不如更低調些,何必再去做觸怒其他人的事,同我相處只會讓你的處境變得更差,即便是為了自己我們也應該遠離。”
“不。”東海卻頭一次堅定地說,“只要沒有給老師造成負擔,請允許我時常來找你請教問題。”
“對我是肯定沒什么負擔的。”
“那么請允許我的失禮。”他眼神閃爍,“總有些事比低級的欺負重要得多,只要能向老師您學習,無論忍受怎樣的歧視都行,只要您不驅趕我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