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市的五月下旬,某個暴雨滂沱、人聲寂靜的夜晚,馬當路臨街面的“普祥里”石庫門房屋仍然燈火通明,十一個幻海市的高麗僑民在秘密討論最近幻海市發生的一件國際刑事案件。
表面上,這里是一位做海外生意的買辦“金先生”的私宅,實際上這里是高麗抵抗分子舉行定期會議的一個據點。
他們的同仁志士尹某,在北區以身做肉彈,炸死了駐幻海的東瀛海軍陸戰隊司令。
幾十年前,軍事國家東瀛侵略高麗王國,高麗亡國,淪為東瀛的殖民地。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叢林世界,沒有任何一個泰西列強向淪為亡國奴的高麗人伸出援手。
十六年前,泰西列強牽頭,簽訂永久和平條約之后,把世界各大強國瓜分的弱小民族的土地和人口,以及對這些弱小民族確立的統治秩序徹底固化下來,美其名曰“永久和平”。
高麗復國運動反而變成了違背條約,挑動新的戰爭的“反人類罪”。
高麗義士刺殺過東瀛的首相、刺殺過東瀛的總督、現在又刺殺了東瀛的將軍,這與其說是對東瀛的反抗,不如說是對這個黑暗世界的絕望發泄。
在這個小民族的人種、歷史和文化,和其他不配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弱小民族一樣完全消失之前,他們也要發出最后的悲鳴,表示曾經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會議討論到后半段,高麗人中唯一一位年輕美麗的女子,全智秀發言。
她曾經是效忠某個強大的組織極有前途的級武人,最終卻放棄了那個組織的一切榮華富貴,投身到飛蛾撲火般的高麗復國事業之中。
當然,在場的其他十個高麗人,也至少是級調查員的實力他們本來就是復國運動的高層派遣到東瀛勢力范圍的行動精英。
“我們殺死了東瀛的司令,但在幻海市停留得太久了東瀛人二周沒有報復行動,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不可能再等下去。
明天一早,我們就全部分頭離開幻海,在唐國的內陸重新集結那里遠離東瀛人的勢力,還有友好的唐人督軍庇護我們。”
全智秀道。
其他十人一致通過決議。
他們不怕犧牲,但也不做無謂的犧牲。
這時候,“普祥里”的外面的風聲雨聲更加猛烈,把馬路兩列無數梧桐的葉子吹滿了“普祥里”和“金先生”宅邸的院子。
“走,就現在。”
全小姐神色陡然嚴肅道,她本人則抓起了一把級九千泉武士刀。
刀名“童子切”,一米長的太刀,乃東瀛驅魔望族“源氏”自古傳承之名劍,千年來斬鬼無數,是全小姐為那個組織殺了無數魔物、魔人和人而得到的榮譽,也是她背負自己全部罪孽的十字架。
十個高麗人給柯爾特手槍上膛,大帽遮臉,分三組走出會議的石庫門房子。
此刻的風雨里,響起了瑯瑯的唐語唱詩之聲
“勸君金屈卮,滿酌不須辭。花發多風雨,人生足別離。”
不再是梧桐葉子,而是粉紅色的櫻花在風雨里鋪天蓋地,像一幅油畫上陡然潑灑下無數密集的線條
但在幻海市,除了北區的東瀛人聚居區,哪個地方會有那么多的櫻樹呢如今這個時節,一切櫻花也應該落盡了呀
“啊,救我,救我”
不斷有高麗同伴凄慘的聲音在全智秀耳畔響起,
那與風雨結合為一體的櫻落,沾在同伴的眼上,他們的眼睛立即失明沾在耳口,非聾即啞沾在皮膚上,當即腐爛生瘡沾在手腳關節上,癱瘓不起。
仿佛有無邊的詛咒惡意寄托在這無情的櫻落上,櫻落在殺死一個人之前,首先把目標折磨成一個生理意義的廢物。
全智秀揮開了太刀“童子切”,以她為圓點,形成半徑一米的球形護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