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忻也是怕的,她被商從舒失控傷過不止一回兩回,大傷小傷都有,要說一點都不害怕,她裝不出來。
這種“怕”很小,排在好遠好遠,遠到風忻都放不進心里,總是忽略懼意,喜歡商從舒對她親近些。
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沒有辦法和上一世那樣,聽從商從舒說的,帶她走,帶她離開。
耳邊都是商從舒哭到順不上氣的聲音,又弱又急,還時不時討好地親她臉上,把她半邊臉頰親的濕乎乎的。
一遍遍跟風忻保證,“老婆,不要趕我走,我以后都不打人了,真的我錯了,對不起,再也不打人了嗯、唔要老婆抱。”
那雙眼睛蕩動秋水,唇齒因為泣聲無法并攏,絲絲哽咽,臉蛋下巴都淌滿淚液,哭得像只流浪貓,那種收起爪子,前腿后腳都扒拉在人褲腿上,使勁往上躥,乞求有人能揣上她,帶她回家的小可憐。
風忻烏瞳倒影出這一幕,萬分苦澀難言,她把人抱著,勸慰,“從舒乖,不哭,不是要趕你走,是去醫院看病,等你好起來接你回家。”
商從舒沒想到風忻居然會這么狠心,真的要把她推出去,怒火中燒,握拳捶打在風忻身上,憤憤謾罵,“騙子我知道你們都說我有精神病,你怕別人嘲笑你,怕我拖累你,早就想甩掉我怕我纏著你,想把我關進醫院擺脫掉”
她情緒突然失控,大喊大叫,整個屋子都是瘆人的尖銳哭吼。
風忻看到商從舒狂躁的樣子,心臟跟被揪住了一樣,她知道商從舒很難受,卻不能妥協,“不是、不是這樣”
被人嘲笑同情二十年,風忻什么眼光都遭受過,不可避免確實會傷到自尊心,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因為這種原因就拋棄商從舒。
她握住那雙不停晃動的手腕,力氣掙不過瘋鬧起來的商從舒,被一拳一掌捶抓在身上,頭發都被死死拉拽,整個頭皮層刺痛到神經跟血肉仿佛隨時會蹦開。
“從舒。”風忻嘴上念念這個名字,纏綿柔情到了極致。
為了讓頭發不被大面積拽下來,她被迫把頭放得很低,眼里因為痛覺刺激,充血腥紅,淚光閃爍。
風忻沒有生氣,她承諾著,“我不會搬家,相信我好嗎我會一直住在這里,不會讓你找不到。”
上一世到了中年,在她極度渴望回歸正常生活的時候,希望能有一個溫暖的家,可以在她每天下班回來,留下那么一盞燈也好。
那段時間,她好幾次都有閃過,為了好擺脫商從舒,把商從舒送去住院的念頭,這樣她只需要每個月出點錢就能安頓好商從舒,可以花精力出來,去做點只為自己一個人的事。
去的路上,她們都不年輕了,風忻烏黑濃密的發絲里,夾雜著霜白幾根,在日白光下異常亮眼。
商從舒很安靜,木著張臉,沒有任何攻擊性行為,情緒穩定,也沒有妄想。
做了一系列檢查,那邊不建議病人輕癥住院治療,去精神科開了藥,風忻就把人帶了回來。
或許是因為風忻的意圖太過明顯,商從舒看穿了,即便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也沒有真正服下過藥,用這種方式報復風忻,作為風忻想要把她丟下的懲罰。
這種無論寒冬酷暑,都沒有溫情的日子,風忻是真的怕夠了。
后腦倏地被刮了一掌,風忻吃痛,沒忍住,想掰開商從舒手指,哽聲喃喃,“松手,你打的我好疼。從舒,你就一點都不心疼我嗎”
即便現在要把商從舒送去醫院的目標,和上一世想擺脫商從舒的心態截然不同,可一聯想到自己曾經有過這種不負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