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朝她伸出手,輕聲道∶"扶著我走吧。"他沒有多說什么。
林槐夏猶豫片刻,認為此刻不是矜持的時候。她道了聲謝,抓住方渡的手。
柔軟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方渡怔在原地,而后不由地輕笑出聲。
林槐夏皺起眉∶"怎么了?"
頓了頓,方渡道∶"我讓你扶我胳膊,不是手。
林槐夏的臉頰"騰"的一下子紅了大片。
她剛剛就是扶著他的手從斷崖處下來的,所以看他朝自己伸出手,下意識誤會他是要自己拉著他的手。
方才只是借力,扶一下沒什么。可現在豈不是要牽著手一直走上山了?.…還是她主動的。
林槐夏不滿地兇他,仿佛把責任全部推卸給他就不會顯得很尷尬∶"那你不說清楚,干嘛還把掌心伸出來。"
她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方渡按下。
方渡牽住她,淺淺笑道∶"就這樣吧。"林槐夏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
石階不寬,不夠兩人站在一排。方渡便站在她前面一格,幫她照亮前面的路。他走得很慢,遷就著她的步伐,盡量將微弱的光亮打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
兩人就這么牽著手,慢悠悠地走回分岔口。
離涼亭的位置還有點距離,方渡怕天色再暗,林槐夏更看不清路,便提議道∶"要不回去吧?"
林槐夏想了想,已然在這里耗了太多時間,如果沒去成,太可惜了。她朝方渡搖搖頭∶"都走到這里了,我想上去看看。"
方渡拗不過她,只得帶她上山。
他輕車熟路地帶著她走到涼亭所在的半山腰處。
方渡得意地朝她揚了揚眉梢。
林槐夏訝然,他至少十年沒有來過這里了,竟然將每一個分岔的路口都記得十分清晰。她羞窘地給自己挽尊∶"我也記得的,只是剛剛那個路口走錯了。"
方渡不置可否地笑笑。
涼亭經年未修,已然破舊得不成樣子。
但是從涼亭往下看,能看到整座沉睡在黑暗與寂靜中的蘇鎮。
林槐夏從兜里翻出紙巾,擦了擦只剩一根橫木、勉強能坐的地方,示意方渡一起坐下。
從那里,能看到萬家燈火點亮的小鎮,斑駁的光點在縱橫交錯的河流中層層疊疊,飄飄蕩蕩。遠離小鎮的喧囂,卻能將鎮上的車水馬龍盡收眼底。
林槐夏很喜歡這個地方。現在很喜歡,小時候也很喜歡。
那種遠離塵世卻又身染塵世間的煙火氣的感覺,很奇妙。
林槐夏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偶有車輛在鎮中心的街道上穿梭而過,她盯著那抹突然出現而后又消失在黑暗中的光芒,久久沒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