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松曉得自己須得繼續,他哭得傷心,聲音都有些顫抖,雙手搓著臉,“你一直說我狠心薄情,一點都不為女兒傷心,那是我的至親骨肉,她丟了,我的難過不比你少!”
玉珠瞪向他:“我看你一天到晚快活得很,一趟趟往窯子里鉆。”
陳硯松絲毫不給玉珠咄咄逼人的機會,拳頭砸了下桌子,“那是因為我難受!”
忽然,這男人就像小山崩塌了般,頹喪不已,“咱兩個總得有一個要撐住門面吧,你倒了,可我不能啊,我得繼續斗下去,有了權勢銀子,我才有足夠的銀子和手段滿天下地找孩子,四年了,玉珠!”
陳硯松雙眼猩紅,望著女人,猶如喝醉了般搖晃著身子,“有些話我憋在心里,足足四年了,是,我今兒跟你承認,我是找窯子里的女人了,為什么,因為我難受,回到家里想跟你訴苦,你自己想想,哪回你不是嘶聲力竭地抱怨我為了爭家產害苦了女兒,我錯了啊,真的錯了,可是你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改錯的機會。”
陳硯松拍打著自己的胸脯,“我一看見你哭,就想起自己做下的錯事,我怕你指責我,我怕我一難過倒下了,老大那兩口子就把千百倍的怨恨發泄在你身上。那時候,我就是想找個地方喘口氣,躲一躲,玉珠,你自己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個人四年來時時刻刻苛罵你有多卑鄙,指責你害苦了至親,你會不會煩躁?會不會痛苦?”
聽完他這番直白的自我剖析,有那么一瞬,玉珠低下頭,也在思慮這四年來自己是不是太過分,完全沒有照顧到他的情緒,這才導致他逃避開來。
可很快,玉珠就明白過來,這不過是陳硯松的話術罷了。
玉珠冷笑了聲,默默地將孩子的衣物全都包好,抹掉眼淚,“將背叛和下作說的這般振振有詞,不愧是陳二爺。”
她雙臂環抱住,面無表情道:“你先是用孩子的舊物勾起我的回憶,擊潰我的軟肋,緊接著又默不作聲地將過錯轉移在我身上,把你描畫成一個無辜可憐的丈夫、心疼女兒的父親,不得不說,你的臉可真大。以前我或許還會被你糊弄,可現在,我只會越發覺得你這個人虛偽可厭,不必兜圈子了,還是直接說你的來意吧二爺。”
陳硯松愕然地望著女人。
這要放在過去,玉珠聽完他的話,肯定會自責沒盡到妻子的責任,兩人說開了就和好如初。
可為什么,她現在一點情緒波動都沒了,還是說,眼中心里再沒有他這個人了。
陳硯松不愿承認這點,他一把抓住了玉珠的手,哪知很快被她甩開。
屋子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沒有相互指責、沒有爭吵抱怨,也沒有痛哭流涕,有的只是孤燈在靜靜地燃燒,兩個人雖坐得近在咫尺,卻仿如天涯。
良久,陳硯松深呼吸了口氣,問:“和離后,你有什么打算?”
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這次,玉珠沒有回避,垂眸淡淡道:“應該是回江州娘家。”
陳硯松嗤笑了聲:“你覺得能順利脫身?王爺會輕易放過你?”
“不放過又能怎樣?你當初不也是怕了,順從乖覺地放我住在道觀里,怎么,二爺您一邊吃王爺的福利,一邊又后悔?”
玉珠滿眼皆是譏諷,百無聊賴地撕扯手指上的干皮,“倒不用你揪心了,單單憑王爺從未羞辱強迫過我,甚至還知會王莊和附近叱北營的人隨時巡守蘭因山,我就敬他幾分,是個磊落的漢子。”
“你把這些王侯將相想得太天真了。”陳硯松恨道:“就算咱們將來有一天真和離了,你覺得王爺他會要一雙穿舊了的鞋?玉珠,他不過覺得你長得有幾分姿色罷了,以我對王爺的了解,他身邊女人無數,等過幾年你人老色衰的時候,你能得到什么?不過是一地稀碎的臭名聲。”
袁玉珠忽然說了句:“那天,王爺曾暗示過我,說他想要一個知心知情的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