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氣,魏王重重地拍了下石桌,眉頭都擰成了疙瘩,厭煩道:“太后罵孤王不安好心,蓄意謀算他寶貝孫子的性命,還罵孤有鷹視狼顧之相,看見孤就厭煩,讓孤趕緊滾回洛陽,給孤指了好幾個學士,命孤跟著學士多讀圣賢書,修身養性,收斂張狂性子。過后太后又將陛下宣到慈寧宮來,將陛下也指著鼻子痛罵了通,說陛下平日里薄待冷落她孫子,根本不是個好君父,又哭哭啼啼地說她老婆子是半截身子進黃土的人了,如今還活著,孫兒就被父親和叔父伙著欺負成這樣,看來你們兄弟根本不把她老婆子放眼里,倒不如她這就帶孫兒去給先帝守靈去,也省得礙了陛下和魏王爺的眼。”
魏王鼻孔發出聲冷哼:“咱們這位陛下最是孝順,忙不迭攜孤給太后磕頭認錯,最后還給那十幾歲小孩子封了王,這才將老太太的毛摩挲順嘍。”
玉珠掩唇輕笑:“太后娘娘當真是疼愛這位皇子哪。”
魏王憤憤道:“太過溺愛,只怕李昭小兒命賤,承受不起這潑天的福分,孤王瞧他那孱瘦懦弱的樣兒,怕不是個有壽數的人。”
說到這兒,魏王不由得長嘆了口氣,頗有些酸道:“小時候太后最疼愛孤王,常常夸孤勇武無雙、機智過人,她其實更屬意孤王登上大寶,奈何皇兄是嫡長,雖平庸無能,但母后終究不敢逾越不禮法,只能委屈了我。哎,如今她上了年紀,一點也沒有當年的慈愛溫柔,脾氣越發暴躁刁鉆,如今為了李昭那小崽子,她居然當著下人的面兒將孤罵得一文不值,孤實在受不了,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了長安。”
玉珠心里有些疑惑,她在閨中時就聽兄長談起過這位當朝太后,扶幼子登基,多年來垂簾訓政,與民休息,行仁政施恩于天下,想來這樣一位厲害人物,不會因為溺愛孫子而厲聲訓斥王爺吧,什么鷹視狼顧,又什么讀書養性,倒像是……呵斥約束。
見女人皺眉深思,魏王不禁湊近,溫聲笑道:“孤王這口氣憋悶了這么些日子,身邊凈是些阿諛奉承之輩,要么是些只知道賣弄狐媚的庸脂俗粉,孤實在是沒人傾訴,也就是和夫人你能說上幾句話,咱們是忘年交嘛,隨意聊,你別太拘束了。”
“是。”
玉珠身子往后撤了些,始終與魏王保持距離,暗道,人與人之間最是忌諱交淺言深,她自然不會將心里的話直白說出來,于是想法子岔開這個涉及朝政的話頭,頷首淺笑:“王爺恕罪,妾身方才聽您談起家事,不由得想起遠在江州的娘家兄長,哎,他還不曉得我同陳二爺和離了……”
“他曉得。”
“啊?”玉珠頓時愣住,疑惑地望向魏王。
魏王笑道:“回洛陽時路過江州,孤想見見夫人長大的地方什么樣兒,便留了幾天。”
“什么?”玉珠驚得站起來,頓時有些慌了。
“莫急。”魏王略按了按手,示意玉珠坐下,“也正是孤生了好奇之心,否則夫人估摸著將來都見不著你兄長了。”
玉珠心狂跳,焦亂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忙道:“煩請王爺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