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不慌不忙道:“從前孤聽蔭棠說起過他這位大舅兄,最是剛直不阿,眼里不揉半點沙子。你想必知道,你家鄉有個來頭不小的安德侯,他可巧要擴修家祠,正好占了你家郊外一塊上好的良田,那安德侯也是個張狂的,你說想要人家的地,花點銀子買就行了,這王八蛋非仗著權勢強占,你哥哥在當地有聲望,并不畏懼,寫了狀子告了上去,當時知府秉公處理了,命安德侯將地還給袁家。”
“我曉得那位安德侯的。”玉珠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鼻尖都冒出了汗,“他仗著女兒宮中得寵,又誕下了皇子,常以國丈自居,十分囂張跋扈的,怎么肯善罷甘休,那后來呢?后來又發生了何事?”
魏王從腕子上褪下佛珠手串,掐數著那如龍眼核般大的小葉紫檀佛珠,笑道:“去年秋天你哥哥正好參加鄉試,安德侯暗中命人摸進你家,換了你兄長要帶入考場的筆,筆筒中藏了夾帶,你哥哥卻茫然無知,后頭他進考場后,正巧被監考官搜查出來,人當即就給扣下了,也怪你哥哥倒霉,去年皇帝下令嚴肅考風,要杜絕科場舞弊,你哥哥直接從考場給拉進了牢獄。”
玉珠氣得面頰通紅,拳頭錘了下腿,眼淚不住地掉,“怨不得去年底我給江州寄了幾封家書,總收不到回信,我怕攪擾哥哥讀書,不敢打擾,原來哥哥竟……”玉珠眼中盡是淚,哽咽著問:“我哥他沒受刑吧。”
“進去后肯定免不了一頓打。”魏王從袖中掏出帕子,遞給女人,柔聲道:“當時事發的急,盡管你哥百般喊冤,可拿不出證據自證清白,你家侄兒袁文清可真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好小子,他趕忙寫了伸冤狀子遞上去,賣了家中的地四處奔走,同時又寫信給你,希望姑父陳硯松能出手相救。”
魏王故意問:“怎么,蔭棠竟沒給你說過這事?”
玉珠銀牙緊咬下唇,恨恨道:“他當時只顧著和妓女調情,和我打架,怎么顧得上管我家的閑事!”
“不要這么說嘛。”魏王勾唇淺笑,假意勸慰:“許是安德侯中間使了手腳,把信箋扣下也未可知。”
玉珠含淚點頭,趕忙問:“那后面是您替我哥作主平冤的?”
魏王順勢抓住女人的手,笑道:“當時學政和江州刺史商議后作出判決,革除你哥和你侄兒的功名,三代不許科考,主犯流放至象州,即刻執行。孤王到江州的那日,正巧是你哥被流放之時,他是你兄長,那四舍五入便是孤的親友了。”
玉珠曉得魏王話里什么意思,立馬低下頭,她想抽回手,卻被這男人攥得緊緊的。
見女人這般,魏王一笑,大拇指輕輕揩她的手背,接著道:“孤王聽了你哥的陳述,立馬猜到此事定和安德侯有關,冷著臉讓地方官徹查,呵,不出兩日,就抓到當日偷偷潛入袁府更換筆的小賊,拿到了口供,替你哥哥翻了案,恢復了袁家父子的功名。”
玉珠懸著的心總算落下,松了口氣,可很快又皺起眉,擔憂地望著魏王:“可那安德侯畢竟是宮里娘娘的兄長,您……”
“孤還是陛下的親弟弟呢!”魏王輕拍著女人的手,驕矜道:“江州離長安不遠,孤連夜帶著人證物證返回長安,當面跟陛下陳述此冤情,陛下勃然大怒,削去安德侯的爵位,以誣陷天子門生之罪,收回朝廷賞賜所有錢帛田地,打了這老賊五十庭仗,依律判入獄八年,同時將安德侯的女兒陳德妃降為美人,皇子交由太妃撫養。”
聽到這兒,玉珠趕忙跪下給魏王磕了三個頭,“王爺大恩大德,賤妾來世結草銜環也難報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