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猜得沒錯,蕭老夫人聞聽流言后雷嗔電怒,將蕭其臻領到祠堂罰跪,指著他捶胸詈叱“你是不是升了官心智也開始迷糊了我蕭家是詩禮大族,世代清白,你祖父父親一生端方守正,行止上從未有過一毫差錯。你這做子孫的不承襲祖輩高風,反倒結交鼠類,甘居下流。如此喪心敗行,實在辱沒祖宗,更辜負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蕭其臻侍親至孝,不敢頂嘴半句,羞愧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行為不當鑄成大錯,求您嚴厲責罰。”
知子莫若母,蕭老夫人想自家兒子向來正派,突然干出荒唐事,定是被壞人引逗,氣狠狠問“那天跟你們同去的公子哥是什么人”
蕭其臻不能泄露柳竹秋的身份,被迫撒謊“據說是柳叔端夫人的堂兄。”
蕭老夫人冷笑“這就是了,那柳堯章縱容老婆結交妓、女,還放心讓她和男親大晚上去游北海,若非糊涂透頂,那必然也是個下流胚子,以后你斷不許再同他來往”
蕭其臻斗膽辯解,剛叫了聲“母親”,便被吼住。
“柳邦彥本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看他那窩里就沒一顆好蛋,他那個女兒也是出了名的放蕩,二十多歲還無人敢娶。如今這家人已是京城里的大笑話了,但凡潔身自好的哪個不是盡力遠著他們之前你查案需要與他們接觸,我也不能妨礙公務,但是今后必須做到涇渭分明,不能再讓我們蕭家跟他們柳家沾上半點干系”
蕭老夫人這頓氣非同小可,罰蕭其臻在祠堂跪足了半日。
蕭其臻見母親這樣嫌惡柳家,就算將來柳竹秋肯心許他,這婚事也難成,為此回腸百轉,再沒心情過年了。
柳竹秋不知他倍受煎熬,照舊有滋有味過自家的小日子。
初二該拜財神爺了,柳家派仆婢去財神廟請回金花元寶,中午在院子里設供祭拜。
蔣少芬老家是荊襄地區的夷寨,那兒的風俗是初二祭祖神。
她大清早起床,將親手精心烹制了兩天才完成的壇子肉擺到神龕上,許愿磕頭,供奉完再將肉拿出去施舍給乞丐們。
新來的仆婦初見她這套祭祀流程,奇道“蔣媽,供過神的祭品是可以吃的,你送給叫花子多浪費呀。”
春梨替蔣媽解釋“你不知道,這是蔣媽老家的習俗。初二這天要用自己最愛吃的菜祭神,完事后自己不能享用,必須分給窮苦的人。”
柳竹秋對此見慣不怪,小時候常腹誹蔣媽的祖神難伺候,成年后卻覺得這神明長于教化,比那些用福祿壽喜換香火的神仙高尚多了。
大戶人家的女子生活平淡,日常猶如死水,過年也不過微有波瀾,在家接待客人,或跟隨長輩外出拜年,表面熱熱鬧鬧,實則刻板無趣。
到初五日,柳堯章捎給她一個東宮賞賜的包袱。
她打開看,是一只“百事大吉盒”,里面裝著柿餅、干荔枝、干桂圓、栗子、紅棗,都是宮里賀年用的零食。另有六顆豌豆大的赤金小葫蘆,名叫“草里金”,是過年期間宮眷必備的頭飾。
收到這樣的禮物她可高興不起來,擔心朱昀曦動了收納她的心思。
三哥跟她同樣憂慮,忍不住抱怨“早叫你別招惹殿下,他若真對你動心,將你收入后宮,你這輩子都不得脫身了。”
柳竹秋安慰彼此“不至于吧,他知道我名聲不好,又出身世宦之家,陛下和大臣們都不會同意。”
的確,只要慶德帝還在位,這事就不太可能發生。
柳堯章無奈地向她轉達太子的旨意,讓她明天下午去觀鶴園見駕。
過年期間太子得陪同皇帝接受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和邦國使臣朝拜,參加眾多慶典儀式,終日疲于奔命,還從百忙中抽身召見她,真不嫌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