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說“隱忍分三個層次,小忍是忍不平,中忍是含恥垢,大忍是舍己身。我這只是中忍而已。”
她隨口講出孟亭元的教誨,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
蕭其臻贊道“這話說得真好,我連小忍尚不能完全做到,看來還得努力修煉。”
思索著走出幾步,心情逐漸豁然,開始從良性視角看待剛才的遭遇。
托那潑婦的福,他們的計劃能順利推進了。
當晚他修書一封讓柳竹秋帶去京城交給唐振奇,在信中陳說高勇運送大批來歷不明的財寶入京,意圖可疑。并狀告他縱容愛婢當眾辱罵毆打自己和溫霄寒,其荒唐暴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唐振奇耳目遍及全國,日前已接到手下特務稟報,證實蕭其臻所言非虛。
柳竹秋也當著他繪聲繪色描述他們在凈業禪寺前受辱的經過,并說“高勇每隔兩個月都會運送大量財寶入京,僅這次就數額巨大,但還只是冰山一角。千歲就不疑心嗎”
唐振奇長年坐享高勇上貢,知道他在定時轉移財物,看了柳竹秋交上來的物品清單,比高勇以前聲稱的多的多,一時判斷不出是這次情況特殊,還是長期受其蒙蔽,反問“這清單真是你們對著原物點抄的”
柳竹秋忙說“真真實實是晚生和蕭大人親自盤點的,高勇聲稱還短了八千兩白銀,五百兩黃金,勒令蕭大人半年內追回呢。蕭大人就為這事挨了他管家婆的耳光。”
她見唐振奇沉默不語,繼續拱火“高勇追隨千歲多年,您想必不忍懷疑他,晚生有辦法弄到證據,但行事前須征得您的同意。”
唐振奇聽她附耳獻計,抖了抖眉毛,似笑非笑看著她“看來高勇確實把你們得罪得很深,逼得晴云出狠招整治他。”
柳竹秋忙跪下申辯“晚生是怕千歲養虎為患,并非挾私報復。”
唐振奇微微一笑,他以爭權奪利為人生宗旨,結識接觸的也盡是蠅營狗茍之徒,二十年來手下流水似的更換,看慣他們雞爭鵝斗,也樂于養蠱。
扶起柳竹秋安撫“我不過隨口一說,晴云何須慌張假如那高勇真像你們說的這么壞,我也難容他,你且隨心去做吧,別給自己惹麻煩就好。”
柳竹秋達成目的,回家探望了兄嫂,想到上次朱昀曦叮囑她返京后須去觀鶴園報到,聽候他的召見。
太子恩重,她也得恪盡臣禮,次日一早來到觀鶴園。
單仲游先趕來接待,說太子在聽講師授課,午后才能過來。
柳竹秋問候朱昀曦近況,見他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上月皇后娘娘壽誕,宮里舉行慶典,那晚陳公公差點就沒命了。”
自朱昀曦中毒,慶德帝對章皇后態度轉冷,對外仍須維持鸞鳳和諧的表象,按慣例為她舉行了隆重的生日慶典。
國舅章昊霖入宮賀壽,酒醉酩酊之際竟在御花園里強、奸宮女。陳維遠恰好路過,目睹此情急忙上前阻止。
章昊霖認得他是太子的近侍,非但不知羞,還污言穢語謾罵,其中很多不堪入耳的話都是針對朱昀曦的。
陳維遠幼年時曾服侍過慶德帝,是宮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這些年章家的倒行逆施他都看在眼里,十分憎惡章昊霖。
今見這廝穢亂宮廷,辱罵太子,斂藏已久的血性受激勃發,奪下圍觀侍衛手中的長矛想一舉結果章昊霖,追著他跑了數十步,終被宮人們制服。
章昊霖嚇得屁滾尿流,一口氣逃到章皇后跟前告狀,說陳維遠造反行刺。
章皇后袒護弟弟,又想趁機抓朱昀曦不是,派人將陳維遠押到坤寧宮,問他是受何人指使刺殺國舅。
陳維遠視死如歸道“指使老奴的有兩位,只怕娘娘抓不到他們。”
章皇后以為是皇帝和太后,色厲內荏地逼他招供。
陳維遠冷笑“娘娘何須慌張,老奴說的乃是孔子和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