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懷恩鞠問路有田受何人指使誣陷良人,路有田經不住刑訊,供出一個叫吳介的皮貨商人。
此人往來于京畿各州縣,交際廣闊,是個半黑不白的江湖人物。十天前主動借錢給路有田,接著重金利誘他誣告陳維遠和溫霄寒,還夸口背后有大人物做主,定能保證他不受重罰。
路有田積債太多,急于發財,便利令智昏地攬下了這檔差事。
曹懷恩說殺人者死,他自認死罪,無論主謀是誰都逃不脫極刑,便是皇親國戚求情也沒用。按主使者的套路,只要誣陷目的達成,在宣判前就會將他滅口,以防止他臨時翻供。
路有田見在場的三法司官員口徑一致,方知上了吳介的當,慌忙哭喊否認殺人。
曹懷恩發差捉拿吳介,請示過莊世珍的意見后將柳竹秋和陳維遠無罪開釋。
張魯生送柳竹秋走出錦衣衛衙門,柳堯章已在外等候多時,見妹妹平安無事,且喜且憂地將她帶上馬車,愁慮道“前天我以為你出不來了,把你假扮溫霄寒的事告訴了老爺太太。”
柳竹秋的驚愣似燕子掠水,只激出一個小小的漣漪,隨即鎮定道“說了也好,省得以后再偷偷摸摸的。”
柳堯章踧踖“你該不會想跟老爺對著干吧”
柳竹秋笑道“如今我有太子殿下撐腰,老爺也不能違抗他的旨意吧。”
柳邦彥一次次在關鍵時刻暴露自私懦弱,言行都令人鄙薄,柳竹秋再難對他產生敬意,全靠養育之恩和骨肉天性維系對他的感情。他的話已不具備權威性,可聽則聽,若不可聽她會毫不猶豫地反抗。
她見三哥面紅面綠,顯是為自身立場犯難,笑慰“待會兒見了老爺你什么都別說,全交給我,他若逼迫你,我也會替你申辯。”
柳堯章苦惱“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真要做不孝子嗎”
柳竹秋辯駁“顏氏家訓說得好父母威嚴而有慈,則子女畏慎而生孝矣。,你看咱們老爺在宋大人和溫如遇害時的表現,值得人敬佩嗎我想前天你跟他坦白的時候,他也一定不管我倆死活,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柳堯章回想父親當時的絕情也很寒心,不能拿出來翻是非,哀嘆“我不想把局面鬧太僵,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起碼的倫理綱常還是要守的。”
這事不能在家掰扯,柳竹秋讓他送自己回租房再去接柳邦彥過來,少點人知情,就能把對父親顏面的傷害降至最低。
到家后文小青和瑞福趕著幫她燒水做飯,她痛痛快快搓掉頭上身上的油污塵垢,方有重見天日之感。對文小青說“一會兒家父要來,還請你和仇兒、念兒暫時去我三哥家待著。”
文小青聽說她暴露身份,非常擔心。
柳竹秋玩笑安撫“大不了被攆出家門,那樣就能安心做溫霄寒了,倒比從前更自在。”
她想以父親的葸懦必不敢得罪太子,但還認不認她這個女兒就難說了。
他若先絕情絕義,我也犯不著哀求,反正他總拿我當負擔,還有三個兒子養老送終,我把目前為止攢的積蓄全部交給他,也夠償這二十二年的養育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