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時分,沿路空無一人,如鉤的冷月懸于中天,世界被銀、藍、黑三色主宰,寒意徹骨,鬼氣森森。
走到鐘樓大街,后面廠番陣容中忽然傳出慘叫,蕭其臻聽人高呼“有人中毒啦”,急忙調轉馬頭趕過去。
只見五名廠番抱著肚子打滾掙扎,口鼻都滲出鮮血,是劇毒所致。
他忙命人送去就醫,差役們受到吸引,紛紛呢圍過來,隊伍松散,囚車暫時脫離人們的注意。
蕭其臻發現這情形,心中陡然一寒,趕忙推開人群跑到囚禁湯敬之的馬車前,拉開車門,負責看守的差役軟踏踏地滾出來。
湯敬之靠在廂壁上,雙目圓瞪,身似爛泥。
提燈照看,這二人七竅滴著黑血,身體還是熱的,顯然氣絕不久。
蕭其臻斷定兇手剛才混跡在隊伍中,趁在那五個廠番中毒,于混亂中殺死了湯敬之和看守。
他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清點人數,相互指證姓名。
去掉那五個中毒者和背他們去就醫的八人外,還少了一名廠番。可剩下的人都不知少的是誰。
次日五名中毒者全部不治身亡,經檢驗他們吃了含砒、霜的食物。據一人臨死前交代,當晚他們結伴在一家小酒店吃飯,兇手大概在飯菜里做了手腳。
殺死湯敬之和看守的是兩枚淬有南疆蛇毒的銀針,施針者手法精準,銀針刺入受害者頸部穴位,幾乎沒根。
這手法需要很強的內力,定是武林高手干的。
官府查封那家小酒店,搜查店主和幫工的住處,沒找到,城里的大小藥鋪也沒有他們購買砒、霜的記錄1,下毒者可能另有其人。
蔣少芬聽柳竹秋講述湯敬之和看守的死狀,流露出異常的重視,想去見驗尸的仵作,還想查看死者的尸體。
柳竹秋請蕭其臻幫助滿足了她的要求。
蔣少芬在刑部停尸房對照兩具死尸,請仵作講述當時銀針插入傷口的深度,聽說銀針不僅扎得深,還陷得很牢,動用了鐵鉗才拔、出、來。
這固然有人死后肌肉收縮之故,也是兇手施針的獨特處。
蔣少芬沉著的眼神漸漸蒙上火光,柳竹秋看出她有發現,于無人時詢問“你是不是知道兇手是誰”
蔣少芬沉吟半晌,冷峻地注視虛空,仇恨在那里凝結。
“害死我爹的仇人擅長那種針法。”
柳竹秋連忙追問“你之前說那仇家可能就在京師一帶,會不會就是此人”
蔣少芬沒輕下結論“以那人的功夫,銀針該完全沒入死者體內,可仵作說當時還有半寸針尾露
在外面。難道二十多年過去,此人功力不進反退了”
“這是他的獨門功夫”
“嗯。”
“會不會是他的徒弟干的”
“以他的情況大概不會收徒弟。”
“為什么”
“找他尋仇的人不止我,另外幾個仇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柳竹秋越聽越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除了老萬大俠,他還得罪了多少武林人士”
蔣少芬轉頭看她,在信任和希望促使下道出更深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