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讓他靜心,但鬧心事趕之不去,閉著眼睛都在追索柳竹秋離棄他的因由。
她怎會知道我決意納她為妃?
是了,上次見面她提到陪她的假老婆去做翟冠,定是去了我給她造鳳冠的作坊,聽人泄密知道了這頭。
想通這件事,他怨憤乍起,命陳維遠去懲處那多嘴的工匠。
“割了那廝的舌頭,再封了他的店!”
他病痛心痛,理智成灰,抓不住想要的東西便肆意運用手中的強權報復將他導入痛苦的人事。
馮如月見他一陣昏迷一陣狂躁,預兆十分不好,搗心搗肺地干急一夜,明白解鈴還須系鈴人,叫來云杉,交給他兩條手帕,讓他馬上送去給柳竹秋。
“殿下快被她氣死了,她闖的大禍不能叫我們這些無辜者擔著,若還有半分良心,今天就入宮來為殿下侍疾。”
柳竹秋先由蕭其臻告知她朱昀曦氣極吐血,已是驚怖灼心。
次日一早又聽瑞福報告說太子快死了,云杉急等她回去。
她趕回外宅,云杉見了她便跳腳哭罵:“你還舍得回來?殿下快被你害死了,知道嗎?”
他將馮如月給的兩塊帕子塞給她,上面血跡斑斑,一條血跡黑褐色,一條還是殷紅的,時間間隔很長。
云杉說:“這條舊的是去年你在寇亂中失蹤時殿下悲痛犯病吐的血,這條新的是昨晚剛嘔出的。殿下每回害心疾,每次吐血都因著你。他可是堂堂儲君啊,想要多少美女都只消一句話,卻為你承受這么多屈辱煎熬。柳大小姐,你到底是勤王的賢才,還是禍國的妖女?”
白桃勸開他,接著勸柳竹秋:“大小姐,看來殿下這回真不好了,事關國本,你有天大的委屈也請放一放,快隨云杉進宮看看他吧。倘若殿下有個好歹,女媧娘娘也補不上這天窟窿啊。”
柳竹秋神慌意亂,被手帕上的血痕攪碎了方寸,吃力地穩住陣腳,照云杉的意思回房換上女裝,扮做醫女隨他入宮。
來到東宮,太子妃先接見她。
馮如月背后咬牙切齒,當面仍溫和以待,拉住她的手啼泣。
“妹妹自來大氣,如今這是怎么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殿下向日待你如何你該有數,竟忍心置他于死地嗎?”
柳竹秋有苦難言,朱昀曦這一病坐穩苦主的位置,倒陷她于狠心不義。
她雖惶急,仍存了份戒心,懷疑那人在耍苦肉計,直到來到他的寢殿,走進臥室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再親眼看他往金盆里嘔出一團瘀血,方才相信惹出大禍。
馮如月先哭著搶上去扶住太子,叫侍女們都出去,只留玉竹在一旁使喚。
“殿下,季瑤妹妹來看您了。”
朱昀曦恍惚抬頭,見到不遠處呆立的女人,前一刻還沸騰的憎恨頃刻轉為悲憤,凄楚怨道:“你這么狠心,應該等我死了再來啊,還是怕我死了以后他們會找你償命?”
柳竹秋八分心疼兩分不甘,明知太子并非故意摧殘身體,仍怨恨這該死的被動。
朱昀曦也一樣,恨他迷失心竅,被這女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見了面竟轉眼不計前嫌,只愿她快到自己身邊。
馮如月連催柳竹秋過去,柳竹秋猶豫不決,太子一著急又干咳不止。
柳竹秋知道他上次犯嘔血癥是肝氣上逆,沖犯胃經造成的,此病最忌情急焦躁,不能再刺激他,忙上前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