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昀曤不給朱昀曦時間反應,遽然出手扯掉柳竹秋嘴上的假須,在人們的驚呼聲中吩咐柳堯章身旁的官校把人帶過來。
官校們將柳堯章扭送上前,朱昀曤冷笑質詰:“柳堯章,這女子是你什么人?”
柳堯章渾身上下包括牙齒都在打顫,斜眼瞟視柳竹秋,見她也無措地愣住了。
朱昀曤得意道:“本王替你說吧,她就是你那大名鼎鼎的妹子,柳竹秋。”
柳堯章不能否認,再次腿軟跌跪。
蕭其臻見狀也不禁膽寒,似一片薄紙擋不住呼嘯的狂風。
近處的百姓聽到這一驚世奇談都咂嘴弄唇,趕忙四下傳遞,議論聲似潮水擴散,轉眼遠處的人也知道了。
溫霄寒是女兒身,還是柳家大小姐假扮的,這咄咄怪事造成的錯愕好似“張飛殺岳飛,殺得滿天飛”,沒親眼看到,許多人疑是造謠,爭著往這邊擠,有人甚至爬上屋頂觀看。
溫霄寒的熟人們全都愣眼巴睜,張選志和張魯生都是搞刑偵的,看到沒了大胡子掩飾的柳竹秋便瞧出她的下頜骨構造分明是偏女性的,又見柳堯章默認了,傻眼之后頓生恐悚。
他們和溫霄寒交情匪淺,這下逃不過竄通行騙的嫌疑了。
與之有同感的還有陳良機,他做夢未料會與差點氣死他的準兒媳同朝為官,已被這膽大潑天的女子嚇癱在地。
柳竹秋醒悟中了章皇后的連環計,皇后一早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卻不點破,等她孤注一擲以溫霄寒的身份出頭,再讓潁川王當眾揭穿。這下她使盡渾身解數也逃不開確鑿無疑的欺君之罪了。
事情敗露之始還得從那日她以溫霄寒的裝束去東宮營救白桃說起。
太子寢殿的宮婢認出她就是不久前為太子侍疾的醫女,驚恐無措下將情況透露給曾經教養她的嬤嬤。
那嬤嬤恰巧是章皇后安插在宮里的細作,馬上向皇后告密。
章皇后聽說溫霄寒是女子所扮,還與朱昀曦關系曖昧,喜之不盡地著手策劃陰謀。不久許太后又突下懿旨讓柳竹秋做替身去宣府出家。
皇后覺出蹊蹺,聯系前情分析:除夕宮宴上蕭其臻請求皇帝為他和柳家女兒賜婚,次日太子便一病不起。隨后溫霄寒女裝入宮侍疾,太子病情才漸漸痊愈。
總覽這些信息,溫霄寒和柳竹秋九成九是同一個人。
她如獲至寶,于是精心編排了這出匿名文書案,企圖鏟除溫霄寒這個眼中釘、揭露朱昀曦的罪行從而剝奪其繼承權、順便敗壞慶德帝的聲譽,以便在他死后扶立朱昀曤,實現一箭三雕。
朱昀曤正式向朱昀曦發難:“王兄,你讓女子假扮男子招搖撞騙,還幫她出仕從政,求官索爵,這等欺君罔上、不臣不子之行該當何罪?”
在他迂回挑釁期間朱昀曦已擺脫慌亂,峻色聲明:“孤也是剛剛才知曉,此前并未發現她是女子。”
他斷然否定,令蕭其臻等知情人驚怒不已,以為他要絕情地推卸責任。
柳竹秋卻明白太子的做法是明智的,眼下他唯有先自保才有可能保住大家,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絕不能承認參與欺君。
朱昀曤沒想到兄長的厚黑學已晉升到一定水準,急聲嗔問:“她是你的親信,你們在邊境時終日形影不離,甚至同榻而眠,怎可能不知道她是女子?”
朱昀曦嚴鄭駁斥:“此人掩飾得這般好,孤又不曾驗過她的身子,如何能識破偽裝?你若不信大可問她,有沒有對孤坦白過身份。”
他說這話也存著怙惴,幸好柳竹秋保持了一貫的機智,假裝惶愧地向他磕頭悔罪:“臣女欺瞞殿下多時,深負厚恩,萬望殿下念在臣女忠心追隨您多年的份上,寬恕臣女的家人。”
抱團只會加速下沉,她雖沒把握朱昀曦會盡力搭救他們,好歹還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朱昀曤怎容他們丟車保帥,命在場校尉回宮奏報。
慶德帝還在考慮事后如何處置溫霄寒,即便此事真系章皇后主導,他仍無法饒恕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