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昀曦買通負責押運的東廠官員偷龍轉鳳,那送去宣府的是太后替身的替身。
柳竹秋的住地距離黃國紀過去的居處不遠,地大人少,植被茂盛,近年宮里的主子們也不大來游幸,山上各處荒寂,是絕佳的藏身地。
她不相信朱昀曦這么做是為她好,思忖:“太子如此膽大,看來老皇帝病情垂危,已行將就木了。他怕我離京后見機出逃,想在登基前的這段時期禁錮我。”
她和朱昀曦相互熟知,能準確預判解析彼此的行為。
她第一次領旨修行時朱昀曦還沒反應過來,后來仔細一想柳竹秋豈肯老實任人拿捏?當年千軍萬馬都沒能困死她,小小的尼姑庵如何關得住?
宣府地處邊境,她與金海桐頗有交情,設若逃往塞外那便黃鶴一去不復返了。
這女人對他太重要,他又為其付出了太多心血,死也要抓住。
陳維遠回去復命,他還擔心柳竹秋會逃走。
陳維遠安慰:“老奴已鄭重警告過她,她也知道景山內松外緊,山下崗哨眾多,守備森嚴,不會亂跑的。倒是殿下,可得忍住別去找她,被人發現告到陛下那里就全完了。”
慶德帝肯原諒他實屬不易,絕不可辜恩再犯。
朱昀曦明白利害,柳竹秋在他的控制下,即使見不著他心里也比較踏實,吩咐陳維遠好生供應她日常所需,又挑了個忠厚老實的宮婢去服侍她。
柳竹秋試著向陳維遠打聽慶德帝的病情,聽說皇帝已傳旨將他的壽材抬到乾清宮備著,名為沖喜,但誰都知道這是大限將至的信號。
四月戊日天子按例該去天壇祭祀求雨,此時慶德帝一日暈死兩三次,已然下不了床,皇室的祭典都由太子代理。
他預感來日無多,準備等祭典結束召閣臣擬定遺詔。
朱昀曦心里難過,生怕在他主持祭典期間父皇會突然離世,安排陳維遠留守宮中,隨時傳報消息。
出發前天的下午,太醫院一名姓全的醫師忽來求見。
醫師官階僅七品,平時給太醫、御醫們打下手,檢查藥材、配藥制藥,正經為皇室出診還論不到他們。
太子不會面見這樣的小人物,都由東宮的屬官接待。
那全醫師自稱知曉重大機密,且與皇帝的病情有關,必須面陳太子。
朱昀曦聽了通報,命人帶進來問話。
全醫師犬伏于地,未說到正題已渾身哆嗦,懇求:“微臣為著社稷安危冒死進言,若不幸牽連獲罪,還求殿下赦免微臣的家小。”
他語氣玄乎,朱昀曦警告他休得危言聳聽,又說:“你先照實呈報,孤王自會酌情處置。”
全醫師擦擦腦門上的汗水,露出豁出去的表情,說:“微臣一直給張院使做副手,幫他檢查配方所需的藥材。發現從去年冬天開始,他和其他幾位太醫都是按著解丹毒的方子給陛下開藥的。”
朱昀曦驚訝,拍案呵斥:“此事早有定論,他們怎地還敢如此?”
事情還得回溯到去年十月初,當時負責醫治慶德帝的是太醫院公認醫術最高明的沈太醫。
他給慶德帝治了幾個月病,仔細觀察過病況和病程進展后,推斷皇帝中了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