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衙門正在調查。”
“陳良機死前可留下遺言?”
“……當時只滎陽君夫婦守在跟前,具體情形還得問他們。”
“陳良機的喪事也在滎陽府舉行?”
“是”
疑惑如同巨蟒纏繞朱昀曦,頃刻絞碎所有顧慮,急命侍從為他梳洗,穿上一套素凈的常服,叫人備好車轎,他要親去吊唁陳良機。
走出宮殿即將登車時,一名跪在車門旁的女官突然輕聲提醒:“陛下您的龍靴臟了。”
朱昀曦低頭一看,右腳皂靴的靴尖沾了綠豆大一點白灰,他剛才走得太急,不慎絆了一下,想是當時沾上的。
那女官已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動作十分靈巧。
朱昀曦沒在意,踩著車凳走進車門,侍從關車門時他不經意地看向門外,那擦鞋的女官正慢慢抬頭,露出秀麗嬌俏的臉蛋。
他覺得眼熟,驟然想起她很像柳竹秋的婢女,命關門的侍從停住,威嚴質問女官:“你叫什么名字?”
女官恭敬道:“奴婢許春梨,是新來伺候的典輿。”
皇帝聽到名字便確認了,藏住驚疑,不動聲色追問:“是誰送你進宮的?”
春梨保持一絲不亂的姿態:“回陛下,奴婢的哥哥是神機營的把總許應元,前陣子他聽說宮里人手不足,便將奴婢送來效力。蒙太皇太后恩典,任命奴婢為司寢局典輿,在乾清宮伺候。”
朱昀曦知道她的底細,以為她謊報身份,更質疑其來意。
這疑惑成分復雜,好在待會兒見到柳竹秋便能進行查證,于是不理會春梨,命人關了車門,前往滎陽府。
早晨陸續有官員聞訊到滎陽府吊喪,蘇韻瑞福已來幫忙,一個在前廳協助接待賓客,一個在后堂張羅茶點酒飯。
柳竹秋和陳尚志披麻戴孝在靈堂跪靈,蕭其臻家的管家是最先來吊唁的客人之一,替主人獻上豐厚的帛金。
蕭其臻人在廣東,這定是蕭老夫人贈送的。
柳竹秋想老太太得知陳良機噩耗定然悲傷,又想陳良機生前腹背受敵,若蕭其臻人在京城還可為他分擔些壓力,或許能避免悲劇發生。
辰時三刻,管家報告皇帝駕到。
陳尚志自悲痛中驚醒,慌張地看視柳竹秋。
柳竹秋猜到朱昀曦會來,小聲叮囑:“待會兒見了他你什么都別說,我叫你走開,你就趕緊走,免得他看出破綻。”
夫婦倆來到大門外,朱昀曦的車駕剛走進街口。他來得匆忙,沒使用正式的儀仗,只帶了兩百名護駕的騎兵。
柳竹秋與陳尚志到街邊跪道接駕,朱昀曦下車看到她,好不容易才克服掉的郁悶感死灰復燃。
明明是他主動下旨把她許給了表弟,看她和陳尚志并肩仍覺嫉火難忍,草草說過“平身”,徑直步入府邸,直驅靈堂。
國事艱難,他身邊僅有零星幾個肯真心為他出力的臣子,陳良機是扛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