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梨不懼威脅,笑得越發從容:“奴婢甘冒萬劫不復之險,是因為我家小姐受的委屈太深太重了。”
“她有什么委屈?”
朱昀曦內心瞬間波動,真想叫罵他才是最委屈的冤主。
春梨正色道:“小姐對陛下情深義重卻屢遭陛下猜疑逼迫,如今境遇形同禁錮,這還不夠委屈嗎?”
朱昀曦默了片刻,音色里增添殺氣:“你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場?”
他相信柳竹秋對他有過真心,但遠沒到“情深義重”四字。
春梨說:“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1’,陛下只看到小姐抗拒您,說了抵觸您的話,還表現出無情的樣子。但她在背后的言行您卻一點看不到,當然不了解她對您的心意如何。”
她故意停頓,觀察皇帝的反應,如愿聽他下令:“說下去。”
“小姐在與您生分前時常跟奴婢提起您,奴婢聽她的語氣沒視您為君上,而是把您當成與之熱戀
的情郎。”
“……她都說了什么?”
“有些話大不敬,奴婢不敢轉述。”
“赦你無罪。”
“是,小姐說她覺得您很可愛,雖生在皇家貴為太子,卻缺乏帝王心術,以后難免受害,所以她必須用心竭力地保護您。還說您常受宮規祖制困擾,過得并不如意,假如您生在平民家,定能與她做一對快活夫妻。”
春梨用真話圓謊,順利迷惑了皇帝。
朱昀曦聽出這些的確是柳竹秋曾經的口風,原來并非虛情諂媚,竟是她的心里話。
胸口一陣劇痛,像心疾發作的前兆,他下意識捂住痛處,深呼吸后努力平息激動,雙眼仍不爭氣地泛起熱潮。
春梨不用看他,只憑長時間的沉默便判定開局這把自己贏了,冒險直言:“小姐為陛下的付出就不需奴婢多言了。她那般深愛您,以奴婢對她的了解,她是不會輕易變心的,現在應該還念念不忘。”
朱昀曦艱難地維持著儀態,沉聲追問:“那她為何對朕如此絕情?”
“因為小姐心里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她的志向。為這點她可以犧牲一切。她的這份志向也正是陛下治國所需的助力,假如您能放下芥蒂,重新給她施展才華的機會,雖做不成夫妻,也將是云龍魚水的君臣。”
春梨這話答得有點冒進,又讓朱昀曦起了疑,斂容回絕:“無稽之談,柳竹秋求朕放你出宮,你這就走吧。”
春梨自知失誤,立刻稽首明志:“奴婢懇請陛下再行考慮,多久奴婢都愿意等。”
朱昀曦不跟她磨蹭,輕蔑道:“隨你吧,有人問起你的手是怎么弄傷的,你將如何回答?”
春梨恭謹道:“是奴婢自己摔傷的。”
“下去吧。”
“奴婢告退。”
春梨吃力地站起來,盡量以自然的姿態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