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過一日,老中丞似乎頭發都灰白了一些,崔漾無奈,招呼他用膳,“距離禪位大典不是還有些時間么先吃了飯再說。”
急驚風遇上個慢吞吞,是真個要被急死,于節犟不過,胡亂扒了一碗粥,“陛下,是殺還是抓,得早點有個定奪啊”
崔漾舉著才喝了一口的勺子,十分無語,只好找點事給他做,“勞煩愛卿先調查一番,看看朝中都有哪些人想參與罷朝,理出一份名單,再去尋諫議大夫孫彬柄,打聽清楚這些人的家世背景,族群關系,擬定個奏疏呈上來。”
于節領了圣旨,這會兒有了章程,生活有了標向,肚子也咕咕叫起來,放了鮮蝦的青菜粥鮮香美味,他說了句請陛下賜粥,舀了一大碗,就著面前的小菜,下筷如母雞啄米,迅速吃完,急匆匆去辦事了。
來來去去都像踩著風火輪,崔漾拿起粥桶晃了晃,見里面已經空了,不由嗐了一聲,老家伙非但是個急驚風,還是個飯桶,把她的粥全給吃完了
藍開忙吩咐廚房又送了一些飯菜,量不多,夠崔漾吃得干干凈凈又是剛巧吃飽的狀態。
等陛下用完膳,藍開才小聲說,“這于大人也太沒有君臣禮儀了”
崔漾正擦手,聞言回身,蹙眉盯視他一眼,到小宦從戰兢兢跪下求饒,崔漾才示意他起來,“下不為例。”
“謝陛下開恩,小奴再不敢非議大臣了。”
藍開懼怕地磕頭,到那落拓風流的背影出了宣室,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步跟上伺候。
晉陽兵亂,上京城暗流涌動,皇城里還是一片安寧,崔漾去浴池,本是打算好好泡一泡,來了月事,皮膚被水燙紅,還是覺得涼寒,只得歇了泡溫泉的心思。
外頭天已經黑透了,郭鵬輪班,禁衛是副將申興,見陛下出了殿來,忙行禮,“陛下。”
崔漾示意他們起來,也不要侍從跟著,折回偏殿,下了地道。
守在過道里的禁衛見禮過,安安靜靜退出去,守獄人年老面白,前看一眼,后看一眼,臉色通紅,左晃右晃像一片飄搖的黃葉,埋頭小碎步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機關門,似乎不忍直視多看一眼眼睛就要瞎了似的。
崔漾莫名,卻實在懶得管了,抬腳進了囚牢。
牢房進深三四丈,四面簍空,除了榻,便只有一套簡單的桌椅了。
兩盞油燈一高一低,投下昏黃的暗影,落在司馬庚的側顏上,他鼻梁挺直,睫羽微垂,拿著書冊的手是玉色,骨節分明。
司空這個姓,自商周起就是官名,哪怕不是皇家,多數時候也位列三公,一代一代綿延至今,司空氏的人樣貌自然不會差的,生為男子,多陽剛俊美,司馬庚又有一個冠絕天下的母妃,便比旁的子弟精致了幾分,說是造化鐘神秀,屬實不為過。
現在冷梅花瓣的耳垂被燈火映襯出了薄紅,像是冬日枝頭被春風吹過的紅梅,冷中帶緋。
一刻鐘,兩刻鐘。
司馬庚握著書卷的手漸漸僵住,背僵直太久,自尾椎的地方竄起麻意,他手上有傷,終是放下了書卷,沉聲問,“陛下等不及后日,現在來殺我么”
崔漾暫且也不問寶藏的事,懶洋洋起身,折扇一轉,金剛骨里射出絲線,末端纏到司馬庚腕上,“不想剩下的筋脈也被切斷,便聽話些跟我走。”
那絲線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十分柔韌,灌了內勁后又銳利如刀,稍稍用力便會嵌入肉里,疼痛難當,她把玩這折扇時,瀟灑雅致,誰能想扇面下是這等剛硬的利器。
司馬庚淡聲問,“陛下想干什么,以折磨罪臣為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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